花了很长时间,做了一个完整的腹腔 B 超。医生用仪器在大猴子肚子上转来转去,表情有点复杂。
我也在现场,不敢大口喘气,内心充满焦虑。我看到大猴子的表情,十分凝重。我不敢确定她在想什么,但我确定她肯定没有往好处想。此时,我真不知道如何安慰大猴子,她很让人心疼。
许久之后,医生叫来一个年长的医生再次为大猴子检查,应该是她们的主任,她同样观察了很久,然后,向旁边的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就离开了。
我马上跟过去,急切地问:主任,请问我对象什么情况?
肝上应该长个东西,等检查报告出来,去找主治医生确定一下。
五雷轰顶,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我顿时不知所措,从未有过的茫然。我有气无力地走回 B 超室,内心深处唯一的理智告诉我,千万不能让大猴子知道肝出了问题,要不然,她会崩溃的。
我扶大猴子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扶她下床,并非常认真地整理好她的衣服,就像即将分别的恋人,那种依依不舍在内心风起云涌。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与害怕,并自我安慰,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太严重。当时,我做过最坏的打算,不过是住几天院,动个小手术,就会平安无事。
大猴子对自己的病情当然关心。老曹,医生怎么说?
我内心一阵翻腾。没事的,大猴子,现在还不知道结果。等检查报告出来,咱们才能找医生问个清楚。她们这些医生只负责检查,不会告诉咱们结果。
老曹,你说会不会很严重?
不会的,放心吧,大猴子,不会太严重。咱们吉人自有天相。
嗯,我也觉得不会太严重。除了自我安慰,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把大猴子搂在胸前,让她的头躺在我肩膀上,这种亲密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不像初恋那样充满热爱,不像婚后那样温暖,而是有一种忧伤与怜悯在里面,只是不想松开,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搂着大猴子。
我左手紧紧搂着大猴子的腰,右手握着大猴子的手,心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永远是我的大猴子,我永远是大猴子的依靠。
在大猴子面前,差点流出眼泪。
结婚之后,忙碌、拼搏、应酬牺牲掉我们在一些的大好时光,能够紧紧依偎在一起,才是最大的幸福。
突然意识到,之前的生活方式错了,不应该那么拼命工作,我们应该经常在一起,好好经营生活。
下午,人不太多,没有久入,检查报告就出来了,我让大猴子在门口椅子上等着,不想让她直接跟医生沟通,怕大猴子接受不了。
毕竟,我也接受不了,心里一直没有底,我觉得我这颗心从来没有如此膨胀过,几乎把两个肺都快挤出来,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大猴子很想跟我一起面见医生,但我阻止了。相信我,大猴子,我去沟通比较方便一些。听话哈,你就坐在这里等。
我突然觉得大猴子像一个流浪的小姑娘,需要妈妈的温暖。
大猴子没有勉强,或许,她并不想直接接受医院的结论,让我先试探一下,这样会有一个缓冲的空间。
我直奔医生办公室,医生,请问我对象什么情况?
医生直接说:肝上长了很多东西,最大的直径五点六厘米,不确定是囊肿还是什么,需要住院,进一步检查。
天哪,我愕然。愣了一会问:不住院不行吗?家里还有一个吃奶的孩子。
不住院检查起来有点麻烦,而且花钱很多。最好住院,可以报销。
我对象这种情况严重吗?
这个谁也说不准,要等检查结果全部出来之后才能确定。
好吧,谢谢医生。等我出去跟我对象商量一下,再确定是否住院。
见我出来,大猴子马上把我堵住:怎么样,老曹,医生怎么说?
没事,肝上应该有个小囊中,动个小手术,割掉就好了。
大猴子抢过检查报告,错愕、震惊、恐惧,不足以形容大猴子的表情。五点六厘米,这么大?大猴子差点哭出来。
我马上握着她的手,装作镇定地说:看着我,大猴子,别害怕,千万不能害怕,这跟大小没有关系,只是囊肿而已,动个小手术就可以割掉。没有什么大问题,相信我,大猴子。咱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走吧。咱们回家。
一路无语。大猴子内心肯定倒海翻江。
我也在胡思乱想。我不知道大猴子想了些什么,但肯定跟我一样,一直有种不安肆意翻滚,理智控制它往好的方面想,另一种力量一直往坏的方面使劲拽,还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就是恐惧,这三种力量在我内心不停地斗争,让我非常心焦。
为什么会这样?
快到家时,我终于忍不住:大猴子,咱们住院吧。
住院,意味着病情严重。我不忍心说出来,怕刺激大猴子,因为此时的她,非常敏感,容易受到伤害。
但我真的无法控制内心的不安,这种不安让我如坐针毡,当这句话憋了许久才说出来时,我彻底崩溃,哭得十分凄惨,眼泪哗哗直流…
大猴子肯定被我突然而来的哭泣吓着了,她内心本来就昏天黑地,看到我哭,不详的预感反而更加强烈,她也跟着哭了出来。
老曹,你怎么了?我是不是很严重?大猴子却安慰我说,老曹,不要想得那么悲观,我们吉人自有天相,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听你的,老曹,我们明天就去住院。老曹,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就是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接受。但我就是不甘心,不舍得你和孩子。
大猴子帮我擦了眼泪,我却把脸转到一旁,装作坚强地说:别说些没用的,不过长个囊肿,去医院割掉就没事了。以后不准说不吉利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在一起,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只要我们在一起,没有过不去的坎。明天一早咱们就去住院。
嗯。老曹,我听你的。此刻的大猴子无比温柔。
回到家,母亲询问检查的结果,我只是告诉她,还没有确诊,需要住院进一步检查,不用操我们的心,把孩子照顾好就行了。
大猴子上班以后,我就把母亲接了过来,帮我们照看孩子。
我的话语很低沉,也没有心情照看孩子,说完之后,就和大猴子进了卧室。
那天晚上,大猴子肯定没有睡着,我也没有睡着,虽然没有哭出来,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浸湿的枕巾。
我跟大猴子没有交流。
大猴子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握得比以前紧很多,我在她的背后,紧紧的搂着她。她和我一样,只是在期待一个结果,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病,为何非得住院,会很严重吗?
我们内心深处平静、不安并矛盾着。那一夜,很静,很漫长。现在回忆起来,真不敢想象我们是怎样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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