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二十世纪末的新人,在这之前,或者在这之后,存在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因为我的出现才开始凸显其意义。关于你们所看到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甚至包括你们,它们都将用来塑造我,为的是有朝一日我能够应对来自我生命里突如其来的内在冲动。至于我现在学得怎么样,是被强大的现实反噬了,还是因此越挫越勇,目前尚未有个定论。
我时常像来时那样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做着五花八门的事,川流不息的车辆在整座城市里来回地奔波,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完全的自由。岁月的流逝,使我对人类的技能愈加炉火纯青,整个世界因我的认识而将其本来的面目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无论是自然,还是社会,无论是人的创造物,还是人本身,都毫无疑问地暴露在我的思想之下:阳光漫道,优雅的步伐,才是脚下这片大地的主人。
我大可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从笑到哭,从静到跳,从行事稳重到无理取闹;我亦可喝醉而沉沦,无所事事地度过又一天。我深刻地明白:我既是哲学、文学、诗一样的人,也是物理、地理、数一样的人;我既讲道德、荣誉、信仰的事情,也讲卑鄙、无耻、下流的事;如果我歌唱好人,同样的我也会祝福坏人。对于存在我身边的职业,我清醒地认识着它们,以保证他们像我一样自由。因此,我骄傲而自豪地说:尽管我占领着的仅是我这一小小的身躯,但我存在于整条历史长河里和整片无形空间中。
这灼灼燃烧的激情使我摊开胸怀,毫无顾忌地吞噬着迎面而来的事物。我将这些琳琅满目的食物肆意挥霍,一时间宾朋满座。雨声簌簌洗刷旧日的灵魂,众鸟鸣转庆祝新生的激情。而在一场场眼花缭乱的饕餮盛宴,夜以继日的载歌载舞之后,没日没夜的欢声笑语使我的宴席无以为继,我不禁感叹:早在百年千年以前,我就已置身于这样的境地。
但凡是思想枯竭之日,灾难便开始降临。我看见游人成为敌人,欢乐成为痛苦的源泉。客人开始侵略我的领地,无端的事由也牵引着我的情绪,而外来的事物涌入我的大脑,强烈地要求占据一席之地。久而久之,当我无力抗拒,变得体无完肤、奄奄一息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去承认:在以我的独立自由去认识另一群独立自由的人这件事上,我失败了。以至于,我不得不违背我的臆想说:
“当别人是我的一份子的时候,我也是他们的一份子。那些用来使我强大的事物,也终会从我这里以另一种方式呈现给众人。这些眼花缭乱的言语昙花一现,而我也不过是众人之众中的普通一员。”
我封闭自己,企图再一次沉沦在自我的世界里。我反反复复地尝试,却都以失败告终。我向他人求助,聆听长辈的教诲,一一细数着自己的过往。我捕抓书本的只言片语,徘徊在河流山水前,遥想着自己的下一秒钟。而所做的这些只是让我更加切确地听见侵略者激荡着我的胸膛所发出痛苦的声音。
宇宙之子于是,我放弃了。选择了一个有风的下午,坐着公交车毫无目的地闲逛。午后的阳光有点懒散,我摊开我因执着而疲惫的身体,倦倦然的我看着倒退的风景昏昏睡去。当我醒来时,竟发现自己学会了在一个小恬的时间里回味整个青春。
我看见自己在遍体鳞伤中更加强大,我看见自己的思想再次囊括其他人的思想。这仿佛让我看到遥远未来的景象:尽管他外表不扬,可他在人群中一点儿也不窘迫。他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气质,他看人的眼神就好像每个人既是他的奴仆,又是他的主人。他是一个精神贵族,放眼望去,竟似无一人能做他思想的引导者。
自此以后,我怀着既害怕又兴奋的心情,对自己讲:欢迎来到’众人之众’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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