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是一个顶可爱顶可爱的小老头,是的,个子不高,瘦瘦的,总跟小孩子似的,直来直往,不拐弯抹角。
小时候,爷爷总喜欢逗我们,什么时候我们生气了,哭了,他反而笑了。最终的结果都是以奶奶责备他为收场。
爷爷对我们特别宽松,特别大方。记得有一次,爷爷买了一大袋子的橘子,我和表姐一会儿工夫都吃完了,生怕挨骂。爷爷却说:买了就是让你们吃的,吃完了再买。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农村里,泡泡糖还不多见,爷爷给我们买了一整盒泡泡糖,我们也不会吹泡泡,嚼嚼甜味就都吐了。爷爷也从不说什么,我们喜欢吃,爷爷就高兴。
爷爷那时候跑长途运输,隐约记得他们的单位就叫车队。我的书包、裙子、玩具都是爷爷从外地买回来的,特别漂亮,同学们都还是自家缝制的书包,手工做的衣服,我的书包和衣服格外耀眼了。那些玩具放在现在也不过时,质量特别好,有遇到障碍物会拐弯的火车,有大盒大盒的积木,还有特别精致的木质折扇.......可惜的是,都不知道被我乱放在哪里了。
爷爷还会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炒各种菜肴让我们品鉴,比如鸡蛋里面包上肉馅再炸着吃,自己做花生酥糖,整整一大块,再切成了小块吃,甜得很。爷爷做菜香得很,因为他特别舍得放油,弄得灶台上也全是油。奶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爷爷炒菜灶台也喂饱了。
对吃这方面爷爷特别爱琢磨,家里院子里有一棵苹果树,苹果是青色的,又小又酸,孩子们都不大爱吃,爷爷将这些苹果做成罐头,步骤很是复杂,最终灌装在爷爷找来的玻璃瓶中,跟商店里卖的一样一样的。姐姐对罐头赞不绝口,吃起来没够。过年的时候,爷爷要提前准备很多吃的,炸带鱼,炖肉,我记得大晚上爷爷炸好带鱼,我们嘴里吃着零食,一直没闲着,肚子都撑了,可看见新出锅的带鱼还是要吃,金黄色的带鱼飘着香气,真是色香味俱全,特别好吃。所以我到现在都不觉得什么东西特别好吃,一直都很瘦,都是小时候让爷爷给喂叼了。
爷爷对人好,特别实在。为了能让爸爸有工作,爷爷很年轻的时候(正是能干的时候)就退休了,才能让爸爸顶班有份工作。爷爷闲不下来,给别人打工,在汽修厂修车,那时候的司机,功底特别好,能开车也能修车,爷爷在这方面更是一把好手。(可惜的是,我并未遗传爷爷的特长,开车只能直行,倒车都不太会,更不用说修车了)再后来,爷爷自己开饭店,又卖小吃,爷爷在镇上开过一个挺大的饭店,后来又来市里卖肉夹馍和馄饨,肉夹馍那么老大,馄饨量也很大,我从来都吃不完。
高二那年,爷爷得了癌症,在北京做的手术,我们去301看爷爷,爷爷是喉癌,不能再说话了。在病房里,我看见爷爷脖子上围着纱布,只能用写字板跟我们交流,我哭了,爷爷训我。我也在写字板上写给爷爷看,爷爷示意我,他可以听得到,我们尽可以跟他说话,他写我们看就行了。那天姑姑带着我和弟弟去的病房,姑姑在病房里是满脸笑意的。探病的时间很短,出了病房,在医院的大楼前,在人来人往中,姑姑大声的哭泣,我和弟弟劝不住。医生说手术是很成功的,爷爷也很有信心,我想爷爷是想手术花了不少钱,他想法子挣钱。没法和人交流,爷爷的小吃店不开了,他回老家养起了兔子和鸽子,不需要和这些小动物们说些什么,辛苦的付出就行。用石棉瓦、笼子给兔子和鸽子搭窝,去山上地里给兔子割草吃。我和弟弟回老家看爷爷,跟着爷爷去山上割草,弟弟总是嫌累,一直吵着要回去,我们基本上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让他多给爷爷干点活,爷爷让我们先回来,他接着在地里奔波。可很快癌症复发了,爷爷遍尝痛苦又很快离开了。从爷爷发现得病到去世,短短一年多吧。那时我读高中,课业很紧,虽然自己并不多么努力的学习,可是每天晚上睡得仍是最晚的。我每晚睡觉前都要在爷爷的门前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门上静静的听,听到爷爷的呼吸声我才放心,我总担心,一觉醒来后再也见不到爷爷。
爷爷的痛苦又很快离世使我深深感觉到无能为力,悲观乃至绝望,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我也总结出了一个特别悲观的论断,世上只有两种病,一种是不需要治就能好的,一种是怎么治也治不好的,所以世上的医生大抵是无用的。
也是从那时起,我就特别害怕癌症,大病面前人们的那种痛苦,无能为力,带来的只是深深的绝望,所以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强。
爷爷生平最不喜欢赌博,在他看来,投机性质的都是赌博,所以我也从不沾染这些东西。现在说来惭愧,自己买股票也是赌博了,输的还很惨。
爷爷在生命的尽头还想着我,给我买好吃的,让我看动画片(其时我都已经读高中了)
我不知道爷爷看到现在的我作何感想,我还是不爱操心、不动脑筋,没有心眼,实实在在的,不像成年人,更像是个孩子。
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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