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文:  舒❤心

如果说，乡愁是一粒暗埋在我心底的种子，那么，此次春节假期间的湘西之行，定是那故乡的水，浸透了那颗孤独的种子，让它在瞬间膨胀发芽；定是那故乡的风，吹暖了那颗冰凉的种子，让它在片刻婆娑成影。那将心撑得满满的乡愁，若不能从我的眼角流出，也定要在我的笔下生花。

阔别了十六年的故乡啊！离开你时，你宛如沈从文笔下的边城，美丽而神秘，而今你已发展成为一座现代城市，繁华而富足。只有溆水河，用千百年来不变的温情，滋润着这座素有“江南水果之乡”称号的湘西小城。我站在溆水河的浮桥上凭栏远眺，思绪就像那温润碧绿的河水，缓缓在心中流淌。

当年溆水河岸边那一排排的吊脚楼，已然变成了高楼大厦。恍惚间，那个穿着粉色连衣裙，扎着马尾辫，连蹦带跳，在河边的吊脚楼下扔石子的小女孩，从我的记忆中走来。惹我两行清泪，是为了消逝的吊脚楼，还是为了那一去不复返的童年？十六个春夏秋冬，承载了多少花开花落，缘起缘灭。我不禁闭上眼，任溆水河上温柔的风拂过我的长发，让我在迷离的岁月里做一次千帆过尽的怀想。

阔别了十六年的亲人啊！当年与你们分别时，我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女。“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那时的我，父母关爱，衣食无忧，却偏要为一场雨哭，为一阵风笑，甚至为一片落叶祭奠。那时的我，却绝想不到，十六年后，已为人妻，为人母的我才体会到一种真真切切的愁，亦是甜蜜温暖的愁，却也是最难诉尽的愁。酝酿了很久，也无从下笔，待到下笔了，又觉得所有的文字都太浅太浅，不及心中所想万分之一。

时光是不讲一丝情面的，逝去的岁月无法触及，只有回忆长存心间。外公外婆的墓地就在当年那片茂盛的枣树林里，如今，枣树已被伐光，只余外公外婆的墓碑独立，跪在坟前，想起当年外婆牵着我的小手，拾枣儿的情景，我不禁在心底拗哭。与外婆同辈的亲人，八十二岁的姑婆了，那个当年健壮泼辣的姑婆，如今竟驼背弓腰，比我矮了一头，只是思维异常清晰，竟一一道出我童年时的点点滴滴。临行时，姑婆拉着我的手，不愿松开，我坐进车里，见她趴在家门口的断墙上，凝望着，不时地用腰间的围裙擦拭着眼角。那潮湿的画面就定格在我心里了。

从故乡回来后，连续的冰雪天气似乎将思维冻僵了，似有所想，又似无所想，似有所得，又似有所失。故乡的风景在眼前流动，亲人的笑脸在眼前晃动，耳边萦绕的也尽是亲人的祝福声。“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离别后，乡愁是一颗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直至今日，才算读懂了席慕容这首《乡愁》。

【舒❤心的话】这篇旧文，是上次回老家有感而发，就在几月前，文中的姑婆去世了。原来那依在断墙边挥手作别的一眼竟然是最后一面。这篇文章于我而言就更珍贵了。就如一个摄影师用镜头记录人世的悲欢离合，而我用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