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瑞说起

一

上个月看完了《大明王朝》，一直想写点什么东西，也没想到拖了这么久。最近《人名的名义》热播，我反而提不上更多的兴趣了。个人感觉上，对刻画官场的电视剧超越《大明王朝》这部剧来说，我不是抱有太大的希望。

电视剧两条线索，明线是徐阶高拱张居正跟严党的斗争，情节上从虚构的“改稻为桑，毁堤淹田”为焦点，讲述两个政治集团的斗争。而这场对决的暗线是两个似乎没有什么对手戏的人物，嘉靖与海瑞，这两个角色更像是这场风暴里的两个旋涡，搅动着整部剧的格局。

二

海瑞何许人也？稍微对中学历史还有点影响的都应该记得。这或许是历史上最最著名的大清官了。初中的时候读《明朝那些事儿》对他印象也极其深刻，就因为母亲过生日去菜市场买了两斤肉，这居然成了当年的一个“大新闻”，可见他廉洁到几乎极端的程度。

说道廉洁，正直，以我有限的人生经历，现实中这种人大概分为两类，一种是脑袋有点“轴”的正直人，或许是认知的缺乏，或许是因为“无知”，总之可以总结为因为“笨”，所以对“主旋律”思想深深地信服，网络上的小粉红们大致可以归类为这类人，从小刚正不阿，喜欢给老师打小报告的同学大致也是这类人；

另一种人则是相反，他们对社会有极好的认知能力，能够准确洞察支持这个世间运作的“明规则”，“潜规则”，看穿一切，而最终还能够选择坚持自己的信念，这一类的廉洁正直，更多的就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是一个卫道者特有的属性。

海瑞，或许就是后者，至少从电视剧看来，海瑞是后者

三

跟“焦裕禄”式的清官不同，海瑞的“清官”不仅是一个花瓶式的吉祥物，除了克己复礼，以真正“明规则”要求自己以外，一个坚定的卫道者一定会以拼死的决心去捍卫自己的价值观，会努力让这个世界成为他希望成为的世界，并且用实际行动来践行他那偏执的理想。具体的捍卫方式就是——怼。

对于我们的刚峰兄（海瑞号刚峰）来说，首先是要怼自己的亲人，于是有了“海瑞杀女”的典故；再然后要怼同僚，对于一切官场同僚，不爽的要开怼，无论是何茂才或是郑必昌；除此之外还要怼上司，徐阶高拱张居正都拿他没办法；最后他还要怼皇上，于是有了著名的《治安疏》；

作为一般人，胆敢怼圣上已然是一件不敢想象的大事。而海瑞的叛逆还并不只是针对嘉靖皇帝，他从一开始也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不仅仅是在跟大明皇帝作对，自己是站在历史的正对面，是在跟几千年的社会规则、历史规则作对。

四

说到中国的历史和社会，有一个很奇特的现象，那就是整个社会在“明潜规则”两套规则下运行了近千年，更确切地说，我们这个民族有一个能靠着“潜规则”完美运行的体制。

从古到今，那么多读书人读着孔圣人的著作，入世，科举，为政一方，然而这些封建士大夫们，真君子倒是没有出几个，伪君子还真出了不少。

而海瑞则是明眼看穿了这一切，且在明智不敌的情况下，仍义无反顾地拿着孔圣人的书，面对几千年的厚黑史破口大骂。这样的人生选择，或许你不赞成，但是不得不佩服这种勇气和这等所谓的“赤子之心”。

五

然而我看到，这种不遵守游戏规则的“破口大骂”，似乎改变不了什么。当世利益无关的人不过是对你斜眼相看，而利益相关的人必定是想方设法地被当枪使。

一个靠潜规则运作的社会，大家都遵守默许的游戏玩儿法，一旦遵守了潜规则，就跟大家成了“自己人”，再拿出明规则来唱戏，那就是傻逼，大家会毫不犹豫把这种人“票死”。

但有一种人从来没有受过潜规则浸染，至始至终有着极端的道德洁癖，两袖清风，身底干净，这种人可以毫无顾忌地高举“政治正确”的大旗，犹如一把“尚方斩马剑”，可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这也是为什么各个利益集团都希望争取海瑞这种人。

而这种人历史上也不少，但似乎从始至终都被当枪使，海瑞是这群人中的佼佼者，以至于逝世后几百年，还犹如一个阴魂笼罩着神州大地，这把“万用左轮枪”还要时不时还要被当世人拉出来使一使。

六

1959年4月，毛泽东针对干部中不敢讲真话的问题，提倡学习海瑞“刚正不阿，直言敢谏”的精神。北京市副市长、著名明史专家吴晗遂于6月间发表了《海瑞骂皇帝》一文。之后，他又相继写出《论海瑞》、《海瑞罢官》等文章和剧本[1]。

1962年，江青提出要批判《海瑞罢官》。1965年初，江青到上海秘密策划炮制批判文章。1965年11月10日，上海《文汇报》刊出由江青、张春桥等共同策划，姚文元执笔的批判文章《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捕风捉影地把《海瑞罢官》中所写的“退田”、“平冤狱”同“单干风”、“翻案风”联系在一起。[2]

1966年4月，《人民日报》、《红旗》杂志等报刊先后发表《〈海瑞骂皇帝〉和〈海瑞罢官〉的反动实质》、《〈海瑞骂皇帝〉和〈海瑞罢官〉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等文章，进而把皇帝罢了海瑞的官，同庐山会议上撤消了彭德怀职务一事联系在一起，使对《海瑞罢官》的批判带上更为浓重的政治色彩。史学界、文艺界、哲学界等社会科学领域开始进行全面的“揭盖子”。对《海瑞罢官》的批判，成为发动“文化大革命”的导火线。

2003年，某中央政治局常委到海南视察时，专程拜访了海瑞墓，在参观海瑞墓的时候他说：海瑞的精神今天仍然深深地感染着我们，共产党的干部来海南一定要到海瑞墓看看。

2015年中央党校县委书记研修班学员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博古通今，从王安石、郑板桥、陶渊明讲到狄仁杰、包拯、海瑞，说明古代许多名人志士，都在知县这个岗位上作出成绩、名垂青史。

看看吧，海瑞同志某种程度上看也算是可悲，，生前被抢着当枪使，几百年后还会阴魂不散地时不时出现。而海瑞真正令人敬佩的地方就在于，他即使知道这一切，仍义无反顾，这是一个真正的“卫道者”。

至少我是对他心生敬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