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

        佛像，我看过不少，大多在寺庙等场所。山间的见过乐山大佛，无奈乐山大佛太过雄壮，我觉得他离我太远太远。

        无意中走至龙门石窟。“无意”，绝非虚言，这真是天意，本来计划去井冈山，后改计划去张家界，再后来可谓阴差阳错地行至龙门石窟。

        一行匆匆，未及细细膜拜。多羡慕梅兰芳先生可以与一尊菩萨含情脉脉三小时。

石窟的造像姿态各异，或坐或立，或仰或偃。

我独喜欢看他们的面部，尤其是他们的眼。奇怪的是他们虽然大多双目微闭，可我总觉得他们能看到我，他们的表情常被世人尊为庄严肃穆，而我总觉得他们都微微笑着。仿佛世间一切事，他们无需睁眼就便可看透，仿佛世间一切人，他们无需知其善恶都能抱以会心的笑，真诚的笑，不褒不贬的笑。站在他面前的无论是高大如松柏、坚硬如铁铸的猛将壮汉，抑或是细小入尘埃、孱弱胜蝼蚁贩夫走卒，他都是这样一笑，一笑便是一千多年。伊水汤汤、西山威威、草木萋萋、佛像默默。时间在此是停滞的，一千多年来的每一天，伊水汤汤、西山威威、草木萋萋、佛像默默。唯一变了的，是佛像前站立的人罢了！

        看经寺里第二位尊者阿难是我最喜欢的。他神情安闲自在，面部丰腴，眉弯鼻阔，耳肥嘴厚，头微微向左上斜上方偏转。目光落在左前方与他额头几乎齐平的一朵垂倚着的绽放的莲之上。莲花不是向上开放，而是开口向下，饱满而丰硕地绽放，片片花瓣都盈润，俊美。我几乎要产生错觉了，那朵莲似乎还红润着，似乎还闪着露水的光泽，似乎还沁出涤心的芳香，似乎还在早晨的轻风里微微侧了一下身，颔了一下首，不尘不垢，不惊不忧……看着看着，我几乎觉得自己已不知身在何处，似乎灵魂出走，走入了那朵莲。我就是那莲蓬里的莲子一颗，又好像是那莲中的花蕊一缕，在阿难的注目下，似乎还娇羞地敛了一下眉……

        拈花一笑，波罗花不语，佛祖如意，迦叶神会。

        拈花一笑，我等凡人有缘得见阿难手持之莲，如见波罗，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