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北境，冬夜长空。远山连绵，孤月高悬。
千峡山，这座北境最有名的山峰，像一个沉默的巨人，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之中。
北风呼啸，夹杂着稀疏的雪花，如一尾看不见的巨龙在山间盘旋呜咽，发出狂怒的咆哮。悬崖边，一个黑影伫立在寒风里，两只森冷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凛冽的寒光。
那是一只豹。它像一位王者居高临下检阅着自己的领地，此时，它有点焦躁，因为狂风送过来的，是阵阵陌生而不安的气息。
远处，某个山洞里，隐约透出红的光亮。
这暗夜的微光，像一点若有若无的星，明明灭灭。
沈起单腿跪地，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母熊。熊的心脏和左眼各中了一箭。沈起握住箭身用力地拔出来，拭干血迹，放回到背后的箭袋中。
然后他从腰间取出一把弯刀，割下母熊的一只前掌。没想到他有生之年也会有这种口福，想到此，他不由苦笑一下。
洞中充满了野兽难闻的臊臭味和血腥味。，沈起皱着鼻子，即使作为粗豪惯了的武人，他也有点难以忍受这样的味道。他偷瞟了一眼坐在火堆旁的上官元乾，这位刚刚逃出生天的一国之君，却仿佛一点没有受到这恶臭的影响，只兀自盯着怀中出神。
沈起用一根树枝穿过粗大的熊掌，架在火堆上。另一根树枝上串的是熊肉。一开始是皮毛烧焦刺鼻的味道，然后渐渐的有了肉香，在腥臊的空气里像涟漪层层散开。沈起心里略微放松了些，对上官元乾说道：“陛下，翻过这座山，我们就安全了。”
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山洞。上官元乾身姿僵硬地坐在一堆干草上，盯着怀中一动不动。他的怀里是一个白狐皮襁褓，原本雪白的皮毛已经沾染上血污。襁褓里的小婴儿闭着眼，苍白的小脸上两道细密长睫毛微微颤抖着，似乎睡着了。
一位刚出生，便被迫逃亡的小公主。
上官元乾低头看着小公主，直到一滴眼泪，从眼眶滴落下来。
眼泪的下方是婴儿吹弹即破的小脸，那样的柔软，那样的娇嫩，似乎一滴眼泪的重量对它来说，都是不能承受的重压。
刹那间，上官元乾右手伸出，挡在自己和婴孩之间。
“啪”，轻微一声，眼泪掉在他伸出的掌心。
沈起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慢慢地翻动着熊掌。忽明忽暗的火苗跳动着，枯枝在火中烧得哔剥作响。他从未与上官元乾——即使他现在仓皇出逃如此狼狈，但他依然是大夏的国君——离的这么近过，近得和他与这熊掌之间的距离一般，伸手可及。国君身边的位置，是他哥哥沈湛的。而如今，沈湛已经为了保护上官元乾，战死在兰台之上。他脑中忆起兄长战死时的惨烈场景，为了掩护他们逃出去，被叛军万箭穿心。他搓着手打了个冷战，忍不住向火堆前靠了靠。洞外，风依然呼啸不止，雪花依然在下，似乎火苗再旺盛，也驱不尽这天地间的寒冷。
（简宝玉日更打卡DAY2）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