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香越发浓愈，有烤出的油脂滴到火里，嗞啦作响。沈起咽了一口口水，用刀小心翼翼地割下一条烤好的肉，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上官元乾：“陛下，先吃点东西吧。”
他等了许久，手都酸了也没有等到回应。只得悄悄抬起头来，看见上官元乾红着眼眶盯着小公主，脸上表情如梦如痴。
沈起心一横，放下肉条，膝行几步至夏君身前，伸手去抱小公主，口中说道：“陛下，龙体要紧，吃些东西我们才有精力继续赶路。”
上官元乾缓缓抬眼，看着他。沈起只觉得两道让人窒息的目光威迫过来，不由自主停止了动作，退了回去。
上官元乾盯着跪俯于地的沈起看了一会儿，终于唔了一声，声音暗哑：“沈湛，苦了你了。“
”陛下，我是沈起。兄长他……已经死了。“
”哦，你是沈湛的弟弟。“上官元乾有一瞬间的失神，”死了，都死了。“
”陛下还在。“沈起道。
上官元乾笑了，这位才三十多岁的年轻君王笑得悲苦，”陛下？谁的陛下？这荒野之中，你的，还是它的？“他指了指那头残破的熊尸。
沈起垂头：“陛下始终是陛下。”
沉默片刻，上官元乾道：“你起来吧。”
沈起重割了一大块肉，小心递给上官元乾。上官元乾并未接肉，却问道：小公主她一直没醒，沈起，你摸摸她是不是在发热？”
沈起迟疑了片刻，放下肉，又在干草上拭了拭手，这才小心地抬起一只手背，帖了帖小公主的额头，果然触之滚烫。他回道：“陛下，小公主只是太累了。”
上官元乾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看着腕上那道尚还新鲜的创口——事发仓促，他们于叛军中逃脱，是沈起以自己的鲜血，喂食小公主。上官元乾的神情终于松弛了些。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沈卿，替朕抱抱小公主。”
沈起磕了个头，取刀再次割了肉，双手递呈上官元乾。待对方接过了，他又在干草上把手拭净，这才接过小公主来。
他只觉得心跳如鼓。这白狐皮的襁褓啊，触之柔软如云朵，不真的伸手触摸，根本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柔软和舒适，就像他这一生，有很多事，不下定决心去做之前，根本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和快意。
襁褓里的小公主悄无声息，小小的嘴唇偶尔会咂动一下，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沈起看着这张小脸，猛然想起自己的儿子刚出生时，也是这般模样，不由心中狠狠一阵抽痛。
上官元乾以袖遮面，咀嚼着粗糙的熊肉，几乎难以下咽。他仍在尽力维系着作为一个帝王的尊严。沈起用空的那只手割了一小块熊掌肉放进嘴里，咀嚼了两口，差点吐出来。
上官元乾失笑道：“这东西极需火候，轻则五六个时辰，重则十多个时辰，又要诸多香料……燕妃最爱吃的就是它了……”说着说着，他眼中升起的光黯淡下去，像黑暗里的星，熄灭了。
沈起看着那块已烤的焦黑的熊掌，低声道：“是啊，有的东西不亲口尝一尝，永远不知道它是什么味道。一旦尝过了，也就那样了。”
上官元乾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怪异，还未有所反应，就见沈起猛地站起来，把小公主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向地面用力一掷！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可怜的小小婴孩连哼都未哼一声，就那样被重重摔落在地，显见是活不成了。
（简宝玉日更打卡DAY3）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