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之 雨

雨从去年冬天连绵到了今年春天，查看天气预报，雨水天仍将一直持续，今年的雨似乎怎么都下不完了。

小时候的春雨不这样，毛毛细雨夹杂春天已经回暖的微风吹在身上，由脸上吹进每个毛孔都带着一种慵懒感。而且常常是晚上悄悄下着一场雨，第二天早上，屋顶上笼着一层薄烟。树叶儿却绿得发亮，小草儿也青得逼你的眼。整个世界都是清亮的。

上学时，小伙伴们偏不走大马路，最爱到长满紫云英的田里去。紫云英的绿叶上挂满了雨水，就着雨水踢踢踏踏地将雨鞋上的泥全部洗净，一边清理一边嬉闹，结果是总也清不干净。即使偶尔路过的大人看到了，也不会责备我们去到田间，反正紫云英到了播种的时候就全部翻转过来成了肥料，不如成全我们的欢乐。

雨后的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味儿，还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伴随着儿时的欢笑一起遗落在春雨后的田间……

                     

                                光 之 香

幼时，一个夏日的傍晚，和爷爷一起晒稻谷。

那时候晒稻子要到特定的场上去晒。

把稻子倒出来，用犁耙推平，也不是推平，是推成小小山脉一般。一条棱线接着一条棱线，这样可以让山脉两边的稻谷同时接受阳光的照射。因为等到阳光晒过，八爪耙把棱线推进原来的谷底，则稻谷翻身，原来埋在里面的谷子全翻到向阳的一面来。

我问爷爷：“为什么要这样晒稻子？”

爷爷说：“祖祖辈辈都是这样晒稻子的。”

现在想来，晒稻子简直蕴藏着一种阴阳的哲学了。

推完后，我和爷爷一起坐在旁边休息，等待日落西山时将稻子收进去。

爷爷用斗笠扇着脸上的汗珠，转过脸来对我说：“你深呼吸看看。”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爷爷说：“你吸到什么没有？”

“我吸到的是稻子的气味，有一点香。”我说。

爷爷开颜地笑了，说：“这不是稻子的气味，是阳光的香味。”

“阳光的香味？阳光还有香味吗？”我不解地问爷爷。

爷爷从场子上抄起一把向阳一面的稻子，叫我用力地嗅，稻子成熟的香气整个扑进我的鼻腔，然后，他抓起一把向阴的埋在内部的谷子让我嗅，却闻不出香味了。

我觉得太神奇了，不停地闻着，这是我第一次听说阳光有香味。

此后，每逢看到妈妈晾晒在太阳下的衣物，我总是贪恋的闻闻，晒干的衣服上，新晒的棉被上，光的香气就那样淡淡地流泻出来。

现在虽然有了烘干机，但那种衣香却消失了。

没有在乡村生活过的都市人，对阳光不会有那种敏感，其实有阳光的时候，空气的味道都是不同的。就说花香好了，乡村的花香是激烈而壮怀的，而都市的花香只是一种阴香罢了。

现在即使深呼吸也未必可以闻到花香，嗅觉已经在都市里退化了。或许一同退化的还有那颗发现美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