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生命如此短促,还没来得及寒暄就已分离
我们早就说好,雨后的晴光里不见不散
为何你先 芳华摇落 香意散尽
原是我忘了,时日匆匆
愈想留住的 愈留不住
她来了,就在一个庸常的黄昏,一身玲珑的清香四下里流窜,所有与她相关的预设和期许在那一刻统统被打破。
让人猝不及防的,除了那一时滚滚流泻的香瀑,还有拥环着层层香瀑的负荷不尽的喜悦。以及寸寸不算古老的过往。
与桂花的结缘很早,早于我认识它之前。小时候吃过一种叫做“桂花糕”的零食,因为更偏爱黄龙绿豆糕,所以对桂花糕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倒是小学语文课本里的一篇《桂花雨》给我印象很深——“摇花乐”是没福气享受那份乐的我很羡慕的童年趣味。
长大一点的时候,在饰品店里众多的香水瓶前一个一个闻,直至那奇特的桂花香脱颖而出。年轻的女子,总经不住那些与美好相关之物的诱惑,也不管是好是坏。自此以后,每每遇上桂花味的香水,我必是囊中羞涩也要将它收入囊中的。
给衣服喷上桂花香水,浑身香喷喷地跑去见喜欢的人。或者给远方的亲朋好友织了一条围巾,用桂花香水浸染一遍,投递出一份香喷喷的思念。
有一位叫周郎的朋友暑假里写了篇桂花,我想起我也曾为桂花写过一些片段,拿与他分享。
“我在夜风里闻桂花,可香可香了,可香可香了呢~
我想把自己揉作一团空气,朝着那诱人的香味儿,慢慢地飘进那黄灿灿的小生命里,紧贴它的肌肤,肆无忌惮地吮吸它的芳香。
那香,不是一般的香,没有槐花那般甜腻,没有丁香那般浓烈,也没有玉兰那般清淡,是轻微的丝甜中混杂着一股油油的滑滑的嫩嫩的水分的那一种桂花独有的幽香。
从青石小路上走过,那香潮浩浩荡荡地袭来,我以为身旁飘过了一个涂抹着五彩胭脂的美人儿呢。便集中了眼神,四下里打量张望。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愣是不见美人儿的影子。
原来那美人儿嵌在头顶的枝桠上呀!一簇一簇,黄晶晶的,像夜空里明亮的星星。
桂花很小,一朵就小拇指甲盖那么大,从中心朝外张开四片圆条状的瓣儿。十几二十来小朵拥贴在一起,成一簇,在两片青叶的守护下低调地散开着。那一树一树的茂盛,若是没有这奇异的繁香,定会被遗落在风雨喧嚣的尘埃里,不为人知,静默离去。
北国的冷秋,埋葬了不计其数五颜六色的花香,却送来了这桂香的清幽、恬雅,让人心驰、神往。我不是一个对自然风物有着很好感知的人,只是对细小角落里悄然绽放的芳华有着执着的痴爱。总觉得其中的一棵树、一片叶、一朵花,独为我而葱郁。
借用裴老师散文里的一段话是:生活当中有许多不期然的东西,或是本来早就存在的东西,平时没有留意。随着心情的变化,一旦留意了,便似乎事事都与自己有了许多感应,时常自己先认作了缘分,珍重起来。
我在夜风里闻桂花,可香可香了,可香可香了呢~”
这是去年秋天第一次真正见到桂花时我写的文字,现在回过头来看,难免觉得稚嫩,但那份稚嫩文字里洋溢的初见桂花的新奇和兴奋,我至今仍能亲切地感受到。
周郎说去年桂花落后,他拾了一些在宿舍里放着,开学后送我一包。我心不禁为之一颤:好细腻的男孩子呀!
写桂花的诗词有很多,我最喜欢王建的“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和李清照的“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一首借桂花起兴抒怀,一首为桂花深情礼赞,都极尽生命的丰盈。
冬天里爱吃桂花糕,春天喜欢喷桂花味的香水,夏天收到朋友拾的桂花,秋天可以亲自与桂花会面。一年四季,都染上了桂花的味道,也消受着那些与桂花相牵连的喜悦、美好,收藏桂花独有的珍贵。我多么庆幸我可以拥有这样的四季。
如今又一个秋,又一场桂花的繁盛降临。
偌大的校园里香潮波荡,像打碎的香水瓶铺倒在地,我一个人走在路上,仿佛这盛大的香潮独属我一人,而往日里钟情的其他种种,也在此刻退居次位。想起余秀华的诗:“我一遇见你/万岭花谢/任由它可惜”。她把她的诗献给爱情,我借她的诗献给桂花。
我大言不惭地在日记里写到:我与桂花有个约会,要在淅沥的雨后,它的芳香经雨洗礼后,背着相机去给它留影。
而我总以忙作借口,迟迟不肯出发。我还心怀侥幸,以为它在等着我,等我放了国庆假就去赴约。结果是悲伤的:我想得太好,做得太迟,到头来徒留一片叹息,空空如寂。
她走了,不声不响,如久别的故友重逢后又不辞而别。“万斛黄金碾作灰,西风一阵总吹来。早知三日都狼藉,何不留将次第开?”
我该如何消解这浓稠的期许在一夜间化为乌有的空寂?
像极了一种久存于人间的爱情,来得猛烈,走得黯然。
我可以把一片秋叶拾起,轻夹于书页中留香岁月;我可以把一首诗歌摘抄,铭记于脑海里经久不忘;可我该如何将一树桂香揽拢于鼻腔永不散失?又该如何将一份刻骨的爱珍藏于心间永不褪色呢?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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