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一节提到戈达尔大夫已死，由此延伸出戈达尔死亡意味着小圈子的瓦解这一猜想，但是读到后面，死去的戈达尔大夫复活了，场景是宴会上一位将军向戈达尔请教一个问题。带着疑惑我又重读了几遍前面的文字，如果翻译无误，死亡的确是戈达尔无疑，难道是因为剧情需要编造了他死亡的消息？抑或是普鲁斯特的手稿太多，涂涂改改就连自己也忘记是否改过了？戈达尔在这场戏中并不是主角，就连他追随的维尔迪兰夫人，在这宴会中也没有出头的一刻，除了莫雷尔的演奏开始后，她正襟危坐的样子，在小普眼里宛如一位主掌音乐盛会的仙女。
这是维尔迪兰夫人在演奏会上的高光时刻，她显然比那些只为前来巴结夏吕斯男爵的贵妇更重视音乐，对凡德伊的奏鸣曲了如指掌。从前凡德伊的一个小乐句让斯万疯狂恋上奥黛特，如今凡德伊的七重奏同样吸引了小普，让小普想到了他与阿尔贝蒂娜的恋爱。他沉浸在七重奏中，对凡德伊的作品赞不绝口，认为他具备一般音乐家，甚至一般画家都望尘莫及的才能，他使用的色彩不仅如此稳定，而且如此富有个性，以至于能永保新鲜，不为时间销蚀。这个世界就是凡德伊创造的世界，他的作品就是永恒的标新。在小普心中，粉红色的七重奏与白色的奏鸣曲截然不同，而在我心中，由于音乐鉴赏能力的匮乏，根本分不清如此微妙的差别，他在音乐、绘画和文学上显然已经具有通感，我尚且能够理解他对埃尔斯蒂尔画作的评价，却无法真正体会七重奏的妙处。但我相信他用文字形容的那些奥妙，就像徜徉在艺术的波中。他说凡德伊之艺术和埃尔斯蒂尔之艺术将这隐形的东西呈现出来，将这内心世界的东西呈现出来，将这内心世界的构造外化于五颜六色之中。同样，普鲁斯特的文字也是将这些隐形的东西呈现出来，也只能通过他的文字去看清。
据说凡德伊时候只留下一部奏鸣曲，其余的只是些无法辨读的记号，别人无法认读，只有一个人例外，此人就是凡德伊小姐的女友。凡德伊还在世时，凡德伊小姐的女友跟随他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由于她们戈摩尔人的性质一直遭人非议，所以很多路人也对此不齿，在第一卷中某人用粗鲁的语气提到这件事：“敢情！据说这娘儿们跟她的朋友凡德伊小姐在搞音乐……哈！天晓得。他们家成了音乐窝了。”凡德伊在世时没有人觉得他的作品伟大，而他死后，由于凡德伊小姐的女友深谙其创作方法，依靠耐心、智慧和敬佩之意终于破译了他的手稿，让人们得以听到他的音乐，使他的英名永世流芳。
凡德伊去世后，小普在一次偷窥中听到了凡德伊小姐和她的女友对自己父亲遗像的亵渎，他在这里解读为是崇敬之情的物极必反，我不知道有没有心理学的依据可以证明对父亲的崇拜是女儿亵渎行为的固有条件。小普觉得她虽然做出了那些亵渎的行为，但是把这些曲子破译出来已然补偿了自己的过失，仅此一项，就可以看出艺术在他心中的地位。男爵和夏利的关系，如凡德伊小姐和她女友的关系，对这些作品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演奏会结束后，离开的人也像来时那样，每个人都只与夏吕斯先生告别，丝毫没有注意到老板娘，维尔迪兰夫人早就被激怒了，从前奥黛特在斯万身边卖笑，已经够钻她的心窝了，不料又出现个莫雷尔和男爵，想越过小圈子自立山头，她忧伤难耐，又想故技重施，那就是拆散别人的幸福。她筹划了一些计谋，重振老板娘的威风，也许和夏吕斯男爵斗智的情节即将拉开帷幕。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