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生是镇上最有名的丝绸庄主的独苗。因为在春天出生,取名为春生。老庄主希望他能在接手丝绸庄后将其发扬光大,春风吹又生。
张春生小时候便因为生病而瘸了一条腿,但也并未辜负父亲的期望。上了三年学便回家和父亲学做生意,如今已经能将丝绸庄的账目算得一清二楚,将庄内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憨直的他却仍未学得父亲那条生莲的舌头和那副不会脸红的厚脸皮。
张春生在十八岁那年被告知今后要走的路。
父亲做主帮他订下了与茶楼店主女儿苏梅的婚事。他所需做的便是管理好绸庄以及和苏梅成婚。
张春生第一次见苏梅是在她家的茶楼。悠悠的茗香萦绕在鼻尖,几只小猫在园中嬉戏打闹,他沿着石子路走去,便见苏梅端坐着呷茶。苏梅眉清目秀,举止谈吐间又显着知识分子的气质,他想大概是那惊鸿一瞥,他便爱上了她。
笨拙的他第一面就未给苏梅留下好印象。眼神刚一对上,苏梅便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嘲讽他以钱压人,刚送出的手的绸缎甜点也被她扔了回来。张春生看着苏梅冷漠的眉眼,感受着她语气中的决然,胸口不由地发闷。他想跑,但想起老爷子的叮嘱又硬生生挨了下来。
像普通情窦初开的少年那般,他会偷偷溜进苏梅的学院,仅为在窗口看她一眼;他会摸清她的喜好,知道她最爱莲蓉酥而讨厌抹茶糕;他会亲自为她绘制衣裳,找人绣的梅花栩栩如生。他想象着苏梅穿着火红的石榴裙,上面绣着相携的凤与凰,嘴角的笑意再也隐藏不住。漾开了岁月的沧桑。
张春生想他大概是中毒了,中了名叫苏梅的毒。他不停地开始想她。他想去见她。每每到她家茶楼下,仅深深望一眼,又跛着离开。
他学着写情书,一封又一封。从抄诗经到自己创作。从字迹端正到龙飞凤舞。他却从未寄出一封。一点点堆积,就像他对她的爱,越来越深沉。
不知哪天起,街上传着苏梅和她的老师的流言蜚语。
人们说王先生仪表堂堂,气质儒雅,学识渊博,和苏梅是郎才女貌。
人们说绸庄的少爷爱慕苏梅,想以钱压人,拆散一对有情人。
人们说王先生对苏梅很好,嘘寒问暖,是个贴心的恋人。
人们说王先生和苏梅私奔,寻找幸福去了。
张春生想,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他决定最后为她做一件事,他对老爷子说自己一点也不喜欢苏梅,要解除婚约,已赠出的礼品就当作赔罪礼,不再要回。当即老爷子便是一拐杖上去,口里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他心里却快活了许多。
他决定烧掉以往写给她的情书,烧毁对她的念想。
他从来不知道火光可以如此美丽,从宿世日出一直照耀到往生日落。
那些情书,再无迹可寻。
文字/隙末
图片/网络
排版/鲁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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