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下，教室便开始热闹起来。学生们三三两两说着话，各色各样，朝气蓬勃。
同桌吴启元用手肘顶了顶又开始刷题的李时青，淡淡道，“数学作业，不然第二节课老刘又要喊你了。”
“……”
有些不情愿地放下笔，李时青起身坐在了桌上，“数学作业！第二节课下课前交给我，没做完的找我要借鉴的！”
李时青拿起自己的练习册扬了扬，然后对着前排的周毅和冉希鋆说道，“交作业！别往后做了！”
冉希筠扭头看了看李时青，“你自己把练习册借出去了，关我们什么事。”说完就不再理会李时青，埋头继续已经超过进度两大章的题册。
李时青看了看直接没理会他的周毅和不如没理会他的冉希筠，手指着两人，然后对着其他人说道，“找不到的来找我，周毅他们的也可以借。”
两人抬起头，腼腆害羞的周毅憋了半天说了句你狠，李时青一脸贱笑看着他。而冉希筠已经把周毅的题册送了出去，毫不脱离带水，脸上还带着一脸无辜的表情。而吴启元在一旁一脸享受地看戏，只是之前却是他给冉希筠递了个你懂的眼神。
“你这个数学课代表还把作业给别人抄，啧啧。”吴启元道。
“我没给啊，我说的是借鉴。”李时青把借鉴两个字咬得极重，“自己想抄作业那是自己的事，再说记一堆名字老刘也得找我麻烦。”
“你说你们班怎么这么多人交不上来作业，而且我还是第二节课才让你收上来的，李时青，是不是你没好好收作业？”冉希筠装着数学老师说话的腔调指着李时青道。
“……”
“……”
“……”
……
黑色的猫慵懒地趴在窗边，那双淡漠的眸子偶尔睁开又闭上。屋内光线昏暗，常年未擦拭的玻璃上满是岁月积累的垢渍，窗沿边的老烟斗静静立着，在等待着它的主人。
光线不足，看不出老人的脸色是蜡黄还是红润，想必只能是前者。瘦弱的身子和满是皱褶的肌肤，脸上清晰可见的骨头轮廓，老人双眼望着从玻璃透过的昏黄光线以及那只烟斗。平日的这时候，他应该在炉火旁看着妻子忙碌亦或是去他壮年时亲手种的核桃树下抽着旱烟，一口一口，置身云雾。
布满灰尘的祠堂佛像，老人的妻子望着那尊观音像，混浊的眼里带着些许希翼的光亮。她的身体比起他要差很多，却是他先病倒了，这一病，不知还能不能再站起来。都是因为那些核桃树吧，老人在心里叹息。
年迈的身体已经没能力再帮观音像除尘，只能给菩萨说声告罪。站在祠堂前，老人用早已不灵便的手慢慢点起新的香，青烟缭绕，笼罩在布满灰尘的观音像上，陈旧的颜色好似变得洁白如玉。
她一脸虔诚，鞠躬作揖，低声说着望观世音菩萨保佑他化险为夷。
……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李时青不是太喜欢春天，但是这样的天气确实是讨厌不起来。
回到家把书包丢在床头，发现屋内屋外都没有母亲的身影，问了父亲一句，父亲只是说外公病倒了，妈妈便匆匆忙忙赶过去了。
李时青躺在床上，用手挡住阳光，闭着眼感受这温暖的触感，脑袋里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在外公家过的那段日子。
残缺的记忆在不断涌出、糅合。那时外婆好像还没有那么苍老，外公也一直是大大咧咧从来不管事的老顽童形象，只是没想到，身体一直不错的外公竟然病倒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记得在外婆家里还有一把外公给自己做的小锄头，李时青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小时青啊，外公做了一辈子农民，也只会这点手艺了。”老人粗糙的手拿着镰刀修削着小锄头，异常稳定，敞开的衣裳下那瘦弱的身躯，都在那瞬间有了力量，“不过我给你做了小锄头，你可要跟着我下地干活咯。”
老人摸了摸李时青的头，又抽起了烟斗，院子里便升起了通向天空的青云。小李时青坐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那时的外公不像六十多岁的老人，而是正值壮年。
那一年，外公带着小时青去了他种的核桃林，小时青觉得七棵核桃树也算是一片小小树林。
绿色的果实挂在树上，数着数着就记不得自己数到了多少，小时青觉得那些比自己高了不知多高的核桃树好厉害，可以结出这么多的果实。外公在一旁看着小时青，叼着烟斗，满脸笑意，想着小时青变成大时青的光景。
回忆散去，只剩下空荡荡的屋子，没了树影。李时青想着这个周末该去外公家了。
……
陈汐坐在学校后的小山脚下，这座被学生叫做后山的山真的很小，独到之处便是风景不错，一眼望去是藏青色的山峦，背后依托着这座山城小镇。
阳光已经由明亮灼人变成温暖的橙色，微风吹过便有满山青草弯腰的沙沙作响，闭眼或者睁眼都很不错。
身旁有人坐下，陈汐睁眼看着已经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头的李时青，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
“以前我们两个好像经常这样到这儿吧。”
“那时候也不知道你会来。”
“我也不知道你会来，不过遇到的次数多了就一直都在了，好像我们两个就是这么熟悉起来的。”李时青说着，也想起了和旁边这个女孩一直以来的默契行为，慵懒舒适。
“你这段时间没来。”陈汐转头直视着李时青，眼神有些锐利。
“……我有来的，只是没见你罢了。”李时青摇了摇头说。
“不会有下次的。”看到陈汐微微垂下的眼帘，李时青接着道，语气诚恳认真。
陈汐没有回答，转过头看着渐渐沉下的落日，风吹过，扬起的发梢在夕阳下闪烁着金色的光泽。李时青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和远处山峦，生出一种想保护她的欲望。
待最后一丝光线散尽余晖，天空中深蓝和浅蓝交汇在头顶上方。
李时青和陈汐站起身，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并肩走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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