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缓缓飘过的云朵，因光线产生的层次感显得异常明丽，松树上的麻雀飞走又飞来，枝叶极为茂盛的树冠让人找不见其中可能隐藏的鸟巢。
李时青上课又在走神，兴许是看书看得累了，也可能是不想听课。他也不觉得是有多无趣的日常，但总是少了些什么，反正发完呆还是要埋头于那些比玩乐显得更有趣味的数学题中。
外公离世还没过多久，母亲脸上的憔悴还没散去，妹妹还小可是也会安慰母亲，看到性格乖巧的妹妹母亲的心情也舒适很多，李时青想到这些，觉得生活其实还是很美好的。
“时青。”冉希筠转过头来说道，“放学打球去啊。”
“打什么球？”
“篮球乒乓球都行。”
“你怎么突然想着打球了？”
“别管，去不去？”冉希筠挑了挑眉道。
李时青皱着眉，心想反正很久没去了，最近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也就去玩一玩好了。
“好。”
……
兴许是因为天空异常的湛蓝，空气也有种很好闻的感觉，李时青手握着球拍，手重复着握紧又松开一些。
感受着这久违的触感，当初手上的老茧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可是以前的记忆还是一点都没有淡忘，李时青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
冲着对面的冉希筠抛了抛球，李时青好像又回复到以前那种自信阳光的状态，发球，接打，乒乒乓乓的声音如记忆里一般无二。
“时青，你技术下降了啊。”冉希筠贱笑着说道。
“下降了还不是一样虐你？”李时青一脸不屑地说道。
时间在少年们的挥拍中缓缓向前，李时青开始变得自信激昂起来，像是和小学时候的他重叠在一起。那时顶着烈日的烘烤下挥汗如雨仍不觉累的他，其实在骨子里有一份他自己都不自知的倔强和坚持，只是他有些忘了以往的他绝对不会妥协的。他也未曾发现冉希筠和周毅眼里的某些异样神采，他们以及在不远处篮球场看着的吴启元，都希望着李时青不要再沉闷和满是少年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愁容。
……
打完球，冉希筠他们各自回家，还不觉得时间飞快的少年们享受着初中最后的时光，轻松惬意。太阳还没落山，那自然有了最好的时间安排，李时青背着书包想着那就去学校后山吧。
青草略带香甜的气息在春风吹拂下涌入鼻息，有种酥酥痒痒的感觉。远处的天空开始铺上了橘色的光芒，温暖得让人觉得慵懒。
到了以往最喜欢的草地上，李时青扔下书包双手枕头躺着，看着树梢的叶子轻轻晃动，风声也好像有一种独特的韵律。
有脚步声渐渐传来，青草被踩在脚下的声音伴着风声极为好听，有种脆脆的酥麻感。
陈汐静静地坐到了李时青身旁，李时青坐起身来，笑着看向她，陈汐被李时青这样的目光搞得有些窘迫，脸上带着一些和阳光相宜得章的浅浅绯红。
“你看着我干嘛？”陈汐有些微嗔地说道。
“没什么。”李时青看着少女那张越来越精致的脸，突然觉得真好看，只是内心深处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恐慌，然后他不由自主地继续说道，“你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陈汐微怔了一下，脸上的颜色被阳光遮盖显得不清晰，她俏皮地笑起来。
“有眼光！”陈汐给李时青竖起大拇指。
李时青好像头疼般地摸了摸额头，“你果然不能夸。”
“再夸我两句听听。”陈汐弯成月牙的眼里布满了狡黠。
“不夸。”李时青扭过头，老僧入定状。
“夸不夸？”
有些气呼呼的话语从陈汐嘴里传来，李时青知道这只是她一贯的表演，但还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好。”李时青有些无力地说道。
“你好看。”
“最好看了。”
陈汐像是还不太满意一般地撇撇嘴，不过转眼又变成了极为满意般地笑容。
李时青看着她变化无常的表情颇感无奈，不过，是真的越来越好看了。
光线愈来愈深邃，曜日渐渐变成红日。
假如温柔有颜色的话，想必便是眼前。
草地被渲染上的艳绿，少年和少女身上仿若薄纱的色彩，在那个时间直至往后，于回忆中都显得太过温柔美好。
回忆中想留下的段落，都让人觉得不太真实。这不知往后还能有几次的静寂相处，显得有些像是残缺的故事，让人不知如何去续写、如何去不辜负此刻的安然。
“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李时青仔细看了看陈汐，像看天边落日。
“感觉你心情很好？有什么开心的事了？”
嘴角带着轻松的笑容，陈汐说道，“我去问我妈她和我爸为什么离婚了，我很害怕。”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分开，一点都不明白。”
“所以我去问了，我妈不愿意说。当时我哭得喊着，我妈……”
李时青看着她淡淡地述说着，觉得有些厌恶这沉下的落日，为何是越来越黯淡的光辉。
“我妈说，他们只是假离婚，是为了从新买房子的缘故。”
“……这样的话，我爸妈还是在一起的。”
陈汐的声音缓缓在空气里飘荡，就像眼前看上去很近的余晖。她微眯着眼，像是在体会着这个答案对她而言的愉悦。
往往在绝望时得到的微末期望，都会被人们放大无数倍，那点曙光照进心里，便是浑身温暖的感受。
陈汐双手环抱着双膝，脸色有些疲倦，但依然坚定地、释然地说着。她和她母亲倔强的眼神，刚强的质问，仿佛就在李时青眼前。
李时青摸了摸陈汐的头，微风吹起她的头发覆在他的手上。
“这样，就好了，这样你也不用再难过了。”李时青语气里满是怜惜。
只是，那个我们还没触及的大人的世界里，真的存在这样简单的回答吗？李时青不是不相信感情，只是他无法让事情都用很简单的像是敷衍的回答来解释。
落日的瑰丽，是因为那是它在今天停留的最后一刻，有时候残酷的黑暗到来之前总会带着某些美好得犹如梦幻的结局。
或许不是吧，李时青觉得是自己多想了，陈汐已经生活得很疲惫了，他不敢想象如果……
肯定，没有如果。
“嗯。”伴随着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殆尽，陈汐柔柔的声音传来。
“呼……”长呼一口气的陈汐站起身来，隐隐看出日后美好身段的背影印在李时青眼里，陈汐笑着说道，“别看了，太阳都没了，走了走了。”
扎着马尾辫的少女背对着落日沉下去的地方，轻快的步伐一步一步踏出好听的声音，李时青在她身后缓步跟着，抬头的天空上，早已挂上淡白色的月亮。
日沉月升，都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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