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河

      读莫言《枯河》一文，心沉浸在文字里，一直紧绷着，难受着，枯涩着。更多的是感叹莫言对文字自如运用的驾驭技巧和能力，对人物、心理的描写与故事情节的表述非常到位，贴切融入，让人不由自主地进入到文字故事的情节里。

    《枯河》所描写的是发生在农村里的人情事故，如亲身经历过似的，感觉他就是在讲一个真真实实发生过在身边的事情。因两个小孩发生事情之后的种种心态和作为。

        村子中央有棵高大的白杨树骄傲地向天空里钻，村子里的所有树木都瑟缩着，不敢超过这颗白杨树的高度。白杨树前是五间全村唯一的瓦房，瓦房里的孩子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      

        一天，小男孩穿着一件肥大的褂子，赤脚站在白杨树下。小女孩让小男孩爬上白杨树给她折根树杈，男孩本来是很不想爬上树帮女孩折的，但经不住女孩的激将及愤愤地说:”我知道你上不去，你不是小老虎，是只小老母猪！往后我不跟你耍了。"男孩嘴咧着，像要哭的样子，也忘记了爹娘反复叮咛地不准找女孩玩，也忘记了村里人都说他少个心眼。他把脚放在地上搓着，终于干干巴巴地说:"我能上去。"

      男孩脚上生着一层很厚的胼胝，动作敏捷自如，一边玩着，一边往高树枝头上爬，他用一只手攀住了一根一把粗细的树杈，一根女孩想要的那根直溜的，要用它削一管枪，然后一块玩耍，一个演特务，一个演解放军。

      他用力往下板，整棵树都晃动了，树杈没有断。女孩在树下喊:"使劲的扳，树倒不了，它歪来歪去吓唬人的。"

        男孩用力扳着树杈，忘记了是在树杆上，全身一个腾跃，突然树杈断了，连人带树杈从离地二十米高的高空掉下来，正好砸在树下一直昂头等着、望着的女孩，女孩当场被砸死。而男孩却一点伤也没有。

      一个是在村子头里，强势的村书记的女儿被砸死了，一个是在村子头里，穷困潦倒的父亲唯唯诺诺的家庭的男孩还活着。

        这下子可不得了啦。

        女孩父亲穿着皮鞋直踢他胸口，身体轻盈地飞了起来。

      哥哥拖着他往家走，扔在院子里，又有力连续踢着他的屁股。

        母亲戴着铜顶针的手狠狠地抽到他的耳门子上，弯腰抽出一根干棉花柴，对着他没鼻子没眼地抽着，又拿厚底老鞋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脑袋子。

        父亲左手提着一只鞋子，右手拎着他的脖子，轻轻提起来，用力一摔，他三次感到自己在空中飞行，从房檐下摘下一根僵硬的麻绳子，放进咸菜缸里的盐水里泡了泡，胳膊撑开去，并对着哥哥说:"把他的裤子剥下来！"哥哥浑身颤抖着，喃喃地说:"爹，还是不剥吧……"父亲果断地一挥手，说:"剥，别打破裤子。"父亲连续抽了他四十绳子。

      父亲打累了，有气无力的，气喘吁吁进了屋，母亲和哥哥也进了屋。然后听到屋里的三个人在彼此埋怨，造成如今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的原因，连混想着方才父亲悲哀的声音:"打死你也不解恨！杂种。""砸死他算了！”哥哥愤怒的声音。母亲凶狠的声音:"你还哭？还挺冤？打死你也不解恨！"

        在父母的争吵哭声中，那条绳子像蚯蚓一样在院子里扭动着，他猛一乍汗毛，肌肉缩成块块条条，借着这股劲，他站起来，在暮色苍茫的院子里沉思了几秒钟，便跳跃着向柴门，从缝隙中钻了出来。他沿着村后的河堤舒缓地漂动着，河堤下枯萎的衰草和焦黄的杨柳落叶喘息般地响着。他走得很慢，很慢。

        天亮前，他又一次醒过来，月亮颤抖不止。

        人们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了……他的父母目光呆滞，百姓们面如荒凉的沙漠。

      一条心枯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