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瓜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点最便宜的套餐。
下班的时候，阿瓜以“晚上还得做兼职”为由，回绝了同事聚餐的邀请，避免了预料之外的损失。好不容易才省下来的钱，绝不能在这时候浪费掉！
配菜吃完了，但米饭还剩下一半，阿瓜便把饭赶到装菜的格子里，用汤汁和着饭，匆匆干完之后，就向公司走去。
进门，熟练地打卡，不打扰一边吃饭一边看剧的前台，来到自己的工位，几年积累下来的经验，让阿瓜闭着眼睛也能完成以上的步骤。
因为还没到自己平时睡觉的时间，阿瓜吃了公司提供的催眠药，趁药效生效之前，他躺进设备里，戴上头盔，睡意准时拜访，阿瓜昏睡过去，开始了今天的兼职。
是的，这就是阿瓜所做的兼职——在睡觉的时候，将自己的大脑出租给公司，提供算力。阿瓜并不知道其背后的机理是什么，但他盘算过，反正睡觉的时候也不能干别的事，拿来挣钱又有何不可呢？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在兼职的时候，没办法做梦吧。
第二天早上，阿瓜醒来了，桌上没吃完的催眠药已经被工作人员收走，换上了公司提供的早餐：一块面包、一盒牛奶和一条果酱。不用细看阿瓜就知道，这些都是来自小厂商的、临近过期的便宜货。不过反正吃不死，还能省下一顿早餐钱，何乐而不为呢？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阿瓜打算去书店看书。路上，阿瓜继续构思自己的小说。虽然阿瓜用“构思”啦、“小说”啦这些词，他还是有着很靠谱的自知之明，自己和那种高大上的职业可没有半点缘分。
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思维游戏”罢了。
走进书店，迎面就撞上了咖啡的醇香。能在咖啡的香气中看书，也算一种享受，如此想着的阿瓜，将目光投向玄关处的展台。
最近书店主推的，是一位新人作家创作的幻想小说。阿瓜在网上看过很多网友的推荐和介绍，但本着“好书要自己亲自去看”的原则，他一直没有去细看，而今天终于有机会亲自阅读了。
阿瓜拿了一本已经开封的书，封面已经可以申请提前下岗，书页也有明显的折痕。阿瓜暂时无视了这些，他先看了封底的内容简介，嗯，的确是自己感兴趣的类型；接着他翻到第一章开始阅读，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他想到了什么，直接翻到后面的章节，描写的是同伴鼓励失落的主角的情节，这下他彻底确信了——
这本小说，就是自己在“思维游戏”中，创作的那个故事，除了语言更加准确精炼、细节更加充实饱满、多了些精美的插图之外，根本就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阿瓜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灌了一缸墨水一样，书上的文字在随波漂流，四周的声音都加上了“咕噜咕噜”的效果音，仿佛一呼吸就会呛水。
阿瓜把书放回展台，离开了充斥着苦涩的书店，整个过程就像是发生在深海中，沉重且缓慢。过了许久，阿瓜才浮出水面，清醒了过来。
他找了一个安静但不花钱的地方坐下，开始复盘整件事。他能确定的是，这部小说，他从来没有写在纸上或是录入电脑里——因为太懒，甚至没有告诉过朋友或者网友——害怕被嘲笑。那么，小说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呢？
他打开手机，上网搜索小说的信息。关于小说的作者，不知是不是一种营销手段，作者的信息几乎为零，无法作为突破口。不过阿瓜很快就注意到了，小说的出品方，正是自己做兼职的那家公司！
阿瓜二话不说，直接杀回到公司。公司前台抬头瞄了一眼，见来者既不是领导也不是外卖小哥，就埋头继续玩手机。
阿瓜大步走上前，以双手拍桌为前奏，诉说起自己的不满。虽然说了一大堆话，但总结下来就四个字：要见领导！
得到信息之后，阿瓜来到办公室门口，在敲门的一瞬间，他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请进。”办公室内传来了一个短促而响亮的声音。
阿瓜走进办公室，只见领导正在打电话，聊着国际局势、国泰民安、科技进步之类的事，还抽空腾出一只手来，招呼他坐下。等阿瓜终于认出此人是他进公司时，负责培训和管理的主任时，主任才结束通话。
阿瓜向主任说明来意，包括自己构想小说的事，以及在书店看到小说出版的事，想了解事情的真相。
主任微微地点点头，问道：“你清楚自己做的工作，究竟是在干什么吗？”
阿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必要弄懂那些，就好像他不懂手机APP运行的原理，但不妨碍他使用手机一样。
主任捏了捏鼻梁，说道：“我们之所以付钱让你们来睡觉，目的就是租用你们的大脑，用来计算和处理数据。但在这个过程中，若是产生了额外的成果，比如你说的这部小说，或者其他的音乐、发明等构想，都是属于公司的。这个在合同上都写明了。”
说着，主任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阿瓜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当即表示你说的我都信。
“但是，这样未免太不公平了吧！不管怎么说，小说的创作者，可是我啊！”
“谈，都可以谈。我们很愿意和‘想法’的原创者合作。”
“怎么合作？”
“你继续提供构思和想法，我们安排专门的写手完成作品，最后出版。”
“意思是，小说的作者，不是我？”
“可以把你作为‘协助者’，名字印在版权页。另外，因为你展现出了‘文学创作’的能力，会把你安排到专门的部门，当然薪资待遇也会提升。”
“这不是钱的事！”阿瓜不甘心地低吼着，“那可是我力尽心血，创作出来的作品啊！”
“作品？姑且不谈法律意义上的著作权，就目前来看，你的‘作品’不过是脑中的‘想象物’罢了。小说的初版是5万册，根据目前销售的情况，再版是肯定的。这是包括你在内，写手、编辑、印刷工、书店一系列专业人士，共同努力的结果。如果换做是你的话，你的作品会以什么形式出现，又会有多少人看呢？”
“谈，都可以谈。”见阿瓜沉默不语，主任换了一副口吻，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你想要咖啡，还是茶？”
阿瓜吐出最后一口气，说道：“茶，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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