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光慢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是正常的样子,和方友芙见到的如出一辙,满面笑容,纯良无害,沉着声音问易安:“你小子,想把我女儿拐走啊?”
易安怔愣了一刹那才反应过来,回答:“叔叔您说笑了,女儿是您的女儿,我哪里拐得走?”他只是没想到,不喝酒的时候,这个男人这样得好,眼睛依稀还能辨别出笑眼,嘴角上扬幅度很大,还会和人开玩笑,衣冠楚楚,还有年轻时候的几分风流韵在。
“知道就好,少打主意!”
“是。”
“你家住哪的?”
“就是隔壁那个小区,不远。”
“你们家里是干什么的?”
易安犹豫了一下,道:“家父去世前给我们留了一笔钱,家母身体虚弱并没有外出工作。”
“倒是过得清闲自在,学习怎么样?”
“还可以,能在全校排得上名次。”
“……”两人聊得甚是畅快,只除了一句听起来非常不善的话:“问够了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穆青歌的身上,她眼底有戾气,拳头紧紧攥着,目不斜视地看着穆光。
穆光没生气,忍着,不看她,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她,他也不想有这种病,他真的去看医生了,花了很多钱看了一个叫David的心理医生,医生说让他别喝酒,配了又是很贵的药给他,那段时间确实好了一点。但是药这么贵,他不可能每次都吃药的,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好像是药的副作用,病得越来越厉害,他再也不敢去看医生了。末了,说了一句:“青歌,爸爸不是故意的。”
“那我是故意的?”
易安皱紧眉头,她现在这个样子和当初的冷曼又有什么区别?偏执得厉害。他喊她:“阿青,我们谈谈。”
穆青歌看向自己,点了点头。
去了穆青歌的房间,她的房间很小,白色的墙被蹭了不知名的灰尘,小小的书桌,床,柜子,好像没什么生活痕迹一样干净又整洁。“说吧。”
她的眼底又是一片平静,易安按了按心,开口:“阿青,我觉得你爸爸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不堪,或许他真的是爱着你,也真的是不愿意发生那样的事情的。”
穆青歌的眼神像是利刃看向自己,他有些受不住,但还是不忍心错过她的表情,却听见她说:“易安,你走吧,从前欠你的我都会还给你。”
她指的是那些礼物?还是他的真心?因为他说的这一句话,他们的感情就什么都不算了?“穆青歌,你再说一次!”
“我说,”她重复,狠心地,“你走!”
“穆青歌!”
“对!让你走!”
易安就这么走了,走的时候,她听见他声音低沉地和她的父母告别,心里空落落的,阿易,你怎么能站在穆光的那边?他是杀人凶手!是杀我的凶手!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对你说过的话?穆青歌的心慢慢地冷却,她应该要想到的,易安这样善良的性子,肯定不会只对她一个人好的。呵。
易安周一再见穆青歌,两人生了隔阂,互相不说话,谁也不低头,当然只是在穆光的事情上生了嫌隙,他照样处处体贴,和以前无二,但穆青歌却完全不这么想,他对她越好,就越会让她想起在家里头他维护穆光的那些话,心里越是冰冷,故意走得快,故意甩开他,故意无视他……直到易安终于觉察出不对劲,他问:“阿青,就因为我说了那几句话,你就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吗?”这根本就不是冷静思考期,而是决裂。
穆青歌没理他,径直往前走,就要走到班级门口,却被一个大力拽了回去,被他紧紧地限制在墙边,因为易安离得太近,她不得不紧紧地贴在墙上,以此表示自己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
他却越来越靠近她,肌肤擦过她的脸庞,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见她要躲,用手克制住她,缓缓启唇:“阿青,如果你不和穆光和平共处,忘掉过去的话,你就会永远离开我,我不要你离开我。”
直到穆青歌趁他不备使劲推开他,眼神冰冷地直视他,然后一走了之的时候,易安才恍然意识到,穆光就是穆青歌的刺,因为刺得太深,时间太久,已经和血肉粘结在一起,要拔掉这根刺实在太痛,不光是流血,连心都在痛。他不该那么草率地说出那样的话,穆青歌纵使再强大聪明,她也有她抹不平的痛,他也是,伤疤即使过了多久,还是会一直留在皮肤上,丑陋又深刻。
他得从长计议。
问题的根源就在穆光那里,只要穆光的问题被解决了,那么阿青就一定能活下来。
放学被方友芙拽到一边,说是让他先走,她们有点事要处理,他想了想便答应了,穆青歌现在这么讨厌他,他一直蠢蠢地待着反而会把关系越闹越僵,还不如暗度陈仓把穆光的事情解决了。当下就决定,趁着穆青歌不在,去找穆父谈一谈,翻出了那天穆母报给他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是穆光接的,“请问是谁?”语气温和有礼,就代表他现在还没喝酒,赶上了好机会,易安赶快开口:“叔叔您好,我是易安。”
“哦,你有什么事吗?”
“叔叔方便出来,我们聊一下吗?”
“嗯?”
“穆叔叔,我可以帮您。”
穆光脸色顿时变了,有点难堪,自己这么大个人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和她女儿一样大的年纪。“易安同学,你还是快回家吧,别胡乱说话。”
“您难道不想知道,穆青歌同学说了您些什么吗?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吗?”
“她和你提过我?”
“是的。”
沉默了许久,穆光才终于答应了见他,因为不能让穆青歌知道,索性连易要兰也没告诉,两人约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见面,离家远,离学校也不近,真的有种暗度陈仓的感觉。
穆光一进门就问他:“青歌和你说过我什么?”太迫切了,反而容易被抓着软肋,易安突生一计。
“叔叔,青歌说您残忍。”
“就知道,是这样。”对面男人果然上钩,受了不小的打击,颓然丧气。
“叔叔,只要您治好病,穆青歌也一定会原谅您的,到时候您们一家团团圆圆的,会非常幸福。”
“小小年纪,倒是聪明得紧,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叔叔您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谁说我没试过?我还试了好几次。”
“那怎么会?”
理由有点难以启齿,他现在是要对一个高中生倾诉他有多无能,还有他的痛苦吗?实在太让人觉得羞耻了,他怎么能差劲到这种地步?他起身要走,急忙想跟易安道别:“易安同学,你解决不不了这件事,还是放弃吧。”
“叔叔——”
“我要回家了。”话毕便迅速往外走,逃离了现场,速度太快,像是遇见了什么要他命的事。
易安颓然,本以为这次就能劝服穆光,带他找心理医生治疗,然后能顺势处理掉穆青歌的事情,谁知道穆光这么不好劝服,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确定了他的猜想,穆光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而且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只要找到那个心理医生,那他的一切病源就能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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