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太阳像个大咸鸭蛋黄,火辣辣的在西南角附瞰着乌市郊外戈壁上的工地,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经过一天的爆晒,脚踩上去,似乎会冒出青烟,如果丢上一根火柴,整个工地好似“轰”的一声会燃烧起来。
工地因为疫情封城,在工地外的人进不来,大多数材料断了料,工地基本处于停工状态。
工人们只好猫在工棚,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手机成了最贴心的朋友。
玩游戏,追剧,朋友聊天,家人视频,有时深更半夜,还有男女叽叽呱呱地淫荡声,又是哪个小年青在偷偷看黄片。
除此之外,能干什么呢?
消磨时光,数着日子,巴望疫情早点控制住,好开工,好挣钱,农民工出远门为的是挣钱,挣上钱才好过日子。
晚八点了,太阳的光芒没有丝毫的减弱,照在屋顶,照在戈壁,把工地少有的几株野草,晒得苦丧着脸,在微风下荦荦弱弱地摇摇晃晃。
工人们开始不断地像出洞的野兔,拿着碗筷,沿着工棚的墙根,踏着屋檐的荫去食堂打饭。
这些农民工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四川的,河南的,甘肃的,湖北的人也很多,他们虽受过疫情居家禁足的影响,但大多是乐天派,天上的,地下的,美国的,印度的花花边边的新闻,聚在一起,开谈就是个大半天。
晚饭时,小杨边吃饭边和女儿老婆视频,一脸的笑脸。手机一会对着碗筷,一会对着窗外,告诉她们:“社区有自愿者送菜,生活好着呢!”
“老家的天要黑了吧,你看,新疆的太阳还老高!"
看得出来,他女儿老婆一脸的好奇。
小杨又赶紧出了工棚,手机对着东边的博拉山:
“看见山没有?山尖上的雪看见没有?”
博拉山蜿蜒起伏,绵绵不断,山尖的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小杨赤裸着上身,脸和胳膊晒得黑红,和圆鼓鼓的白肚子黑白分明。
他一脸自豪的告诉工友:
"女儿叮嘱我,要我勤洗手,戴口罩,注意安全,保重身体。等作业做完了,疫情过了,来新疆看我。”
说完,停住满口嚼着的饭菜,两行滚滚的眼泪,顺着脸腮,落到圆圆的肚皮上。
小赵和小张是一对夫妻农民工,打了饭,一前一后,在覆盖着绿网的戈壁上,蹲下身子,边吃边细声细语。
老婆:"唉,该死的疫情,什么时候能清零?"
小赵闷声不吭,两脚蹲在一块加气块砖上,端着满满一盆饭菜,筷子像飞轮发条叭叭地向口里拔饭。
老婆:"这没干两天活,工又停了,钱赚不上,人也走不了,咱怎么办?"
小赵抬了抬头,望了望老婆,嗡声嗡气地:“你说咱办?”
他们的儿子今年三八结的婚,在县城买了房,小舅子的,朋友的,借了不少债,看来今年是还不上了。
小赵愤愤起了身,将手中的碗向上一扬,像禾场上掀麦子,将白白的米饭,扬上天空。
"去他妈的,这疫情把老子害得不浅。”
他两手向后一背,敲击铝碗"嘣嘣嘣"的声音,踱着方步,回了工棚。
这次疫情,让很多的农民工家庭陷入困境。
陈飞在新疆工地打工三年,去年老婆和邻村的一个老单身汉好上了,他回家后,把老单身汉打了个半死不活,拘役了三个月,赔了一笔不菲的医疗费,也把老婆赶出了家门。
他很少言语,形单影孤,只有每次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他一个人,找一个僻静的位置,冲冲地吃了饭,就再也见不到他的人影。
"陈哥,我母亲病了,我想回去。”他突然找到我。
“我母亲没人照顾,三岁的女儿也没人管。”他噙住没让流出的泪水。
我试着联系了管片的张主任,张主任说帮申请一下看看吧。
再没有了下文。
我电话了社区郭书记。
"我也是爸爸住了院,十一岁的孩子一个月没见到妈,不知咱在弄。没办法啦,乌市不准一人离开,也不准一人返回。”
太阳渐渐落下,桃红的云渐渐灰暗起来,天上有小鸟盘旋,一只雄性的鸟追着雌鸟,左右舞动,上下翻滚,自然的生命仍是这样坚强,仍是这样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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