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带着海水咸味的暖风吹来,我微微睁开眼,天亮了,视线有些昏暗,昨晚好像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身体有些沉重,左腿隐隐作痛。缓缓起身,镜子前,我穿着的是柔软白色短T恤和宽松亚麻的长裤,似乎有点浮肿,是又胖了吧。走出房间,下楼,看见爷爷正在藤椅上看报纸,“爷爷早~” “早,去吧,可以吃早饭了”爷爷没有抬头,回答道。爸爸妈妈从房间里走出来,我迟钝的问候“早~爸妈”,“早!我们上班去啦,你可以去厨房吃早饭啦~”我走进餐厅,吴妈正端着热好的牛奶走出来,将牛奶放在三明治盘的左边,我们互相打了招呼,她便继续回到厨房里了。餐厅的时钟显示着8点50,2014年10月9日 星期四。
“三明治里的黄瓜醋泡的太多了,有点酸,口感不是太好。”我对来收拾的吴妈说,她有一丝惊讶,马上回复到,“今天是加的有点多,明天我少放一点。”眼睛却看我看得仔细。“怎么啦?是因为我没洗脸吗?这样看着我。”“额。没,没什么,给,鱼食。” 我笑笑,接过鱼食,穿过爷爷所在的客厅,到后院看大鲤鱼们的厮杀。暖风和凉风交替吹来,热带气候就是这样,秋天了还是凉快不下来。
等等。。秋天?2014年?10月?。。风忽然停了,鱼儿也定格了,一切都骤然安静,静得有点可怕。。为什么这样一个普通的日子,我会在家里?记忆片段开始涌现。
我记得高三一开始的时候我突然开始发烧,几个月都不退烧,找过省里的医生,没用,还去了北京,看了5家医院,扁桃体也割了,中药西药吃了一大堆,都是退了几天烧,又复发了。
煎熬了一年多,最终回到省里的医院,医生想来想去,觉得都查过了,就差脑袋了,要不就做个检查吧。半小时后出来的结果是,脑子里长了肿瘤,那会真的是悲喜交加。奔波了一年多的病终于有了结果,可这结果并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
找到原因就可以马上开始做手术,我再次去了北京,做了开颅手术。手术很成功,所以我又可以回到学校读书了,晚了两年,但还算好,考了个本科,去和自己小两岁的弟弟妹妹们一起读书。
大二在社团里我遇到了和我年纪相仿,情投意合的姑娘--小迪,并开始交往,我们相处了半年多,寒假还一起去了青岛旅行。
再然后,我不是应该继续在学校里上学吗?为什么连暑假都过完了?为什么现在我会在家里?还有我浮肿的腿,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条金红相间的鲤鱼一跃而起,又坠落水中,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走进客厅,问爷爷“要不要一起喂鱼?”,爷爷一愣,放下手中报纸,像吴妈那般仔细的看着我,答道“好呀!”
鱼池边的长椅上,爷爷欲言又止,我便主动问道“您是觉得我今天有些奇怪吗?这样看着我”,“也不是,就是今天好像话多些,会叫爷爷一起来陪你喂鱼。”
“我每天都喂鱼吗?”
“是啊……”爷爷叹了口气“每天……差不多半年了吧……”
半年。。。我果然是断片了。。
寒假后回到学校,还经常和小迪一起上自习,但她发现我从会忘记前一天的事情,到后来会忘记几分钟前的事情,还经常会在自习室里昏睡几个小时,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休眠。她担心我的身体,便从我手机里找到了我父母的联系方式,并描述了我的情况。
父亲来学校将我带到了北京,进行检查。当初的肿瘤与大脑的神经联系紧密,如果想切净肿瘤的话,有一定的风险会变成植物人,所以选择了保守治疗,没想到两年的时间肿瘤长得很大,对神经的压迫导致记忆部分损伤,所以整个人没办法写入新的记忆。这样活着跟傻子也没有什么 区别了。
父亲在协议书上签了字,这次无论如何也只能赌一把了。
手术再次成功结束,但我依然是一秒钟记忆,父亲把我接回了家,我每天做着一样的事情。我会吃饭会穿衣服会喂鱼,会聊天也会突然走开,会和小迪打电话,暑假里她来看望我,会和她出去玩,会摆pose照相,我会做很多事,唯一的是我不会记得这些事情。。
而八个月后的今天,我,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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