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个人的力量至高无上,那么世界便是他心中的模样。
灵源大陆即是如此,从轰轰烈烈的炼气时代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千六百年。炼气也在这个大陆发展到巅峰,万万千千行,无人不炼气。但由于人与人资质的不同,人与人之间的阶级被不断扩大,从出生就根据其资质的不同被划分为凡,灵,王,皇,仙五个等级,每级分上,中,下三等。而炼气之人,亦被分为五个等级,蛻凡,结丹,元婴,阴神,阳神。每级九阶。故又将阳神九阶尊称为“帝”,另号九五至尊。
有人生而为奴,有人一开始便站在巅峰,秩序的齿轮在等级之间有序的运转,显得沉稳而厚重。人生最可怕的不是压迫后的软弱,当软弱到极致总会爆发出大勇,恰如黎明前的黑暗;而最可怕的是反抗后的绝望和绝望后的麻木。青瓦城,这便是认命后的聚集地。
修炼之人吞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以天地为己用。上可移山填海,下可致知格物。三山五派一剑仙,九州三岛十六城。这两句童谣前一句乃是天下之势力,而后一句则是灵源大陆之格局。修行之人亿亿千,其修炼方法的不同亦导致天下门派林立如过江之鲫。而天下九州,冀、兖、青、徐、扬、荆州、豫州、梁州和雍州,则是当年禹帝借人族气运斩江龙后,炼制九鼎神器,以此划分九州。九州的城池分为上、中、下三等,所谓的十六城指的便是十六座上城。
九州泾渭分明,等级森严。太阳下的九州就像灵源大陆九颗璀璨的明珠。不过有光芒的地方总会有阴影,九州之下共有的隐影便是青瓦城。九州所有的上中下城旁都有一个凡人的城池。同样的名字,甚至连序号都没有。而在这里的人,正如城池的名字,卑贱如瓦片。
“狗子!粥熬好了没有?泡脚水烧好了么?”在青瓦城某个不知名的木屋里,一个穿着棉麻短打的络腮汉子推门进来,随手把手里的粗布袋子往桌子上一扔便开始吼道。说是屋子,其实极为简陋,一个大木屋外面歪歪斜斜的用木栅栏围成了一圈宣示着领土的主权。屋里只有三个房间,一个灶台加客厅,两个卧室。灶台旁,一个半大的少年正踩在两块儿青石砖上,两只手抓着一个大木勺,熟练的在锅里转圈。“马上好了,马上好了,我一直给你热着呢,现在就给你端过去。”说着少年颤颤巍巍的举起勺子,想尽力的抬高却因为力度不够,只能将勺子放在碗边让粥顺着勺沿流入碗中。男孩儿瘦瘦小小的,就像一个缩小版的大马猴儿,身上挂着一件极不合体的大褂子,长长的衣服里冒出一个小小的手和脑袋显得很滑稽。裤腿一直包裹到青砖上,如果不是看这男孩儿抖动的肩膀,根本不知道他还在吃力的垫着脚尖呢。
天上的阳光可不管人世间的事儿,晚霞的余晖恣意的透过窗户给这男孩儿的褂子上再披上一层纱衣。衣服上的污渍随着男孩儿的抖动在太阳下跳着精灵般的舞蹈,显得这个男孩儿更丑了,就像身上布满了斑点的大马猴。
在青瓦城中只有一类人,那便是出生时的资质测试定为凡阶之人。瓦片城的第一代居民是谁已无从可考,但是修行之人万里挑一,青瓦城的人员倒是越来越多。凡人卑贱如草芥,在青瓦城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人可以行男女之事,但绝对不可以有后代!在修行人眼里,凡人生而为奴,而奴隶如果产生后代,便是对天的不敬。
青瓦城中的所有人都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有能力的总会去把弃婴带回家。男孩儿以后可以给自己养老送终,而女孩儿更是抢手的对象,长大后可以送进修行府邸给管家侍卫做个妾,那女孩儿的干爹干妈就会在青瓦城中地位提升不少。
络腮大汉因为长的比较高大,被林氏家族选为门童,赐了个“安”字,也算是青瓦城有名有姓的人了。在青瓦城,孩子过了8岁就会被送到下沛城让各大家族进行挑选,通过考核被选为奴隶的人会跟家族的姓。只有在家族中成为一等奴隶才有被赐字的资格。在青瓦城能被赐字的人少之又少。如果更进一步,成为大家族的管事奴隶,甚至可以娶妾。那几乎是青瓦城所有人的梦想。男孩儿把林安的粥端到桌子上,又给自己端了一碗乖乖的坐好。然后和林安一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中小心的嘀咕着“感恩至高无上的剑仙大老爷,祝剑仙大老爷与天同寿。”如此连着念了三遍,这才睁开眼睛。
这是灵源大陆大部分人必做的事,炼气历三千年十二月初九日,剑仙他老人家突破阴神九阶,成为大陆阳神第一人,至今已有六百年。灵源大陆除去三山五派只拜祖师不拜剑仙之外,其余一日三餐皆拜剑仙老爷。传说剑仙老爷修行之时日月齐明。两只眼睛能看到灵源大陆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两只耳朵能听到每个人说的话。拜老爷拜的越虔诚,他老人家就会加持越强。还有人说在下熊城一个结丹修士念诵剑仙大老爷虔诚用心,得到剑仙老爷加持,两个月内接连突破三阶。打听到剑仙大老爷喜穿一身白衣,便把自己改姓白,府邸全刷成白色,家里所有的物品前面都必须加个白字。后来诸多州府纷纷效仿,结果因为都是白色在太阳下不能视物,这才改回来。
“好了,祝福剑仙老爷完毕,可以吃了。小子,你应该多念两遍,再过两年就八岁了吧,多念两遍剑仙大老爷才能保佑你找个好家族,做个一等奴隶。也能让你干爹我晚年享个好福。”林安端起碗对这男孩儿说道。“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一等奴隶的”男孩噗噗的喝着粥,头也不抬的说道。
入夜。男孩儿趴在房间的窗户上,两只手举着脑袋,呆呆的盯着天空中的星星,有的星星很亮,有的星星不认真看根本看不到。“星星啊,连你都分的这么清楚么?命运真的出生就注定好了么?”男孩嘀咕了一句默默的关上了窗户。
秋天的落叶。看似落在地上,消失在泥土里,其实是融入了厚厚的土壤,和大地浑然一体。人的一生看似结束,可融入的是灵魂的厚土,早已扎根在灵魂的深处。一杯孟婆汤,可以洗掉岁月的回忆,可怎么洗得掉灵魂的印记。有的人,生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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