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做稿,手机嗡嗡声不时传来,正在电脑前疯狂码字的我,顿觉心中一阵烦闷,思虑良久才将电话拿起。
来电话的原来是我的朋友小林,刚一接通,他的埋怨随之而来:“接个电话这么长时间,是不是连你也看不起兄弟了?”听他说完我感觉莫名其妙,忙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心情这么差。
只听电话那头他愤怒的讲到:“我算是看透这个社会了,没有一点人情冷暖,我爸要是局长轮到他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呸!什么东西!”
我强忍住心中的狂躁,回道:“到底什么事赶紧说,我这正忙呢。”
“行,行,现在用不上我了,都开始嫌弃我了…”还没等我答话他又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述事情的原委。
“你知道么,就老杨,小时候天天在我屁股后面转的那个。他现在可不得了呀,大学回来之后在咱们市委当了个办事员。今晚没事干我说都是老同学叫出来一起聚聚吧。他可好,先是迟到了半个多钟头说自己工作忙。到酒桌上是不是该轮着敬酒了?他竟然说自己不能喝,不打圈儿也就算了,老子给他敬个酒都TM不喝。张口闭口跟我讲什么事业工作人生的大道理,听得我耳朵就起腻。瞎显摆啥呀,不就是个破办事员么?我听说还是他爸给找的关系才弄成的,我虽然在铁厂上班但我也算半个白领了吧?凭什么看不起我?我要是有个好爹我一定……”
“停,停,打住…”我再也忍受不了他没完没了的抱怨,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哥们儿,眼看就要十一点了我这赶材料呢,有事明天说吧好么?对不住了,我这真有点忙…”
“行行…别叫我哥们,我没你们这样的哥们,行啊,都混的不错,都看不起我了,行嘞,你忙,不打扰‘您’了,再见!”说完,小林便立刻挂掉了电话。
我满脸无奈,轻叹了一声,便继续埋头于工作之中。
其实,作为好友,听他倾诉心中苦闷也是应该。也不是工作真的有那么的要紧,不过像这样的苦水,他倒了真的不止十遍。
小林电话中的老杨,是我的初中同学。家境优良,勤奋好学。只是为人老实,上学经常受气,所以就经常与小林为伍,一是两家关系较近,(小林的爸爸与老杨的爸爸当时是同事也是邻居)。二也是为了寻求保护,(小林当时是同学中出了名的小混混)。
老杨从小多病,头疼脑热数不胜数,但是他很少因病缺课,学习成绩优异,高考后被省里的一所重点大学录取。听同学说他在大学里也没有放松自己,经常勤工俭学,拿回家的奖学金比学费还要多。不过他不能喝酒是事实,据同学描述有次聚会他只是喝了二两白酒就脸色煞白,狂吐不止,而且还进了医院。并非小林电话里所说的“不给面子”。之后,他通过公务员考试进了市委,要说父母运作的话,我想他父母还没那么大本事。
而小林,从小宣扬读书无用论,心底里看不起老杨这类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认为声称要以自己的双手和他所谓的过人头脑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他对老杨的努力嗤之以鼻,高考前他曾讽刺的对老杨说过:“老杨呀,以后你大学毕业没工作的话,可以来我的集团,我到时候把手下的子公司交给你打理,记住我们只要研究生啊,哈哈哈…”
现实是,小林自高考后,一直闲赋在家。家里几次为他奔走找活儿他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他说他是做大事业的人,让他去做那些他眼中的卑贱工作,根本就是大材小用。他每次远走北上广跟父母说要去外打拼,其实我知道他每次都是拿着父母的钱去找同学和女网友吃喝玩乐。后来,他父亲因身体原因提前退休,为了让他踏实生活,费尽心思给他在朋友的铁厂找了一份闲职工作。几乎每次吃饭他都得意洋洋的跟我说他们厂有多少多少大学生还在车间灰头土脸的搞技术工作,而他每天西装革履的上下班,不知道好过多少倍。每次说完都不忘插一句:“哼,学习有啥用,老子没上过大学照样比他们活的舒服!”
可单单这样,小林并不满足。他心里有梦,有一个宏伟的商业蓝图。他多次在电话中说他到现在还窝在这个厂子里是因为他老爷子思想迂腐陈旧。他认为他之所以没有成为比尔盖茨和巴菲特是因为他老爷子没有远大理想,没有从小对他这个潜力股进行系统培养。他认为如果他生在王健林或者马云家,随手一扔就是几个亿练手,他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记得有次,他曾哀怨的跟我说:“为什么有人投胎的技术就那么好,生下来什么都有,为什么我这样的人才,有头脑有远大抱负却没人欣赏、无处施展!?为什么这个社会根本就不给我们这样的潜力股一条活路!为什么社会这么的不公平!”
每次听完他的言论,我都劝他要脚踏实地。要从现在做起,从自身努力,不要老想靠着家里,我对他说:“即便你今天成不了富二代,不过你肯努力打拼,将理想一步一步付诸实施,以后的你妥妥就是富一代,你要做马云或者王健林那样的男人,而不是老想做他们的儿子!”
“这些我还不知道么?我正在像你说的那样做呀!你看我为了将我未来的事业做大做强,正在打造和组织未来的创业班底呢!”
他所说的未来班底其实就是那些每天拿着五六百块钱工资,每晚吃喝玩乐嗨至通宵的大户子弟。他曾在饭局上跟我介绍他的朋友说:“这位张公子呀,你别看他比咱还小,可不得了,成功人士,现在已经是市长的大秘书,车牌号知道多少么?we946,他爸专门挑的,意思是:我儿就是牛!他可是他们单位唯一开奔驰的主儿,每天下班应酬不断,今儿要不是看我面子人都不来!”说罢,脸上尽显自豪与羡慕。“多和人家碰几杯酒,以后指不定求人家啥呢,哥们儿够意思吧!”我点头称是,心中无奈。
他口中的“张公子”,我是知道的。父母是政府领导,对他无比溺爱,高中就开车上学。毕业后通过父母关系进入事业单位,由于政策收紧,至今不过是个每月拿着600多块的高级临时工而已。
而小林所结交的所谓成功人士和创业班底就是这样的富二代群体,他们在酒桌上畅谈人生理想,在烟雾缭绕里感叹世态炎凉。他们无所畏惧,肆意挥洒父母的血汗。小林沉浸在他们纸醉金迷世界里,做着“梦幻乌托邦”式的美梦。一边享受着灯红酒绿,一边抱怨着社会不公。
之后他不断以自身的经历为我熬制着又咸又辣的鸡汤:“这是个人靠人的时代,他们有钱会带着我们一起发财。你的价值取决于跟着什么样的人,他们有理想有财富,我跟着他们一定能实现抱负。而像你这样埋头苦干做到头也不过是个小领导,不会有什么大出息。辞职回来帮我创业吧,我一定会带着你迎接属于我们的时代!”
每次听完他这让人荒唐的言论和家长里短的抱怨之后,我的感觉是又可悲又可笑。可悲作为好友我无法给帮他脱离泥潭,可笑的是到如今他还在做大梦而不自知。
或许他说的对,这个社会的确有不公之处。有些人起早贪黑为谋生计,有些人灯红酒绿直到天明。有些人就是会投胎,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还债。所以,他不甘心。他高举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旗帜,他想要异军突起,他想要屌丝逆袭。然而口号喊了半天,我却看不到一点他为他的梦想所做出努力,他那些所谓的交际我在我看来也不过是给他自己的堕落找一个心安理得罢了。
他嫉妒着马云羡慕着王健林,凭什么他们长的那么丑还这么有钱,我一表人才却穷困潦倒,这个世界简直没天理呀!接着愤世嫉俗的将自己的不堪和堕落,归罪于命运不济,然后躺下睡去。而在他睡着的同时有多少同样不甘屈服命运摆布的人们正在熬夜写着代码、做着笔记、学着外语……
他,以阅尽沧桑的姿态嘲笑他们的努力,说他们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然后用他所谓的捷径实现着他在酒桌上悟出的人生道理。现在,他的身材越来越丰满,甚至连多走一步都要气喘吁吁,不过他还没有忘记梦想,他还在坚持用圆润的身躯和空白的大脑将这个美梦一点一滴拼凑下去。
图片来自网络假如有一天,他又来找我,跟我哭诉他糟糕的人生际遇。我会直截了当的跟他说:“活成这个样子,你还敢说这是社会不公?边儿呆着去吧,你就是太差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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