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澈的眼神哪里去了

也许从相遇就注定了要离别的。那时候牛奶咖啡的一首《越长大越孤单》火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也包括了我们所在的小镇，我们的高中。歌里唱的长大，我们以为已经长大，殊不知我们的成长才刚刚开始。

但你的心，永远的燃烧着，永远的不会退缩，而却遇见一个还不懂爱的我

这是一个在我痴长的青葱岁月里第一个往我手里我塞纸条的小男生，他长得黝黑黝黑的，但笑起来一口洁白的牙齿很是抢眼，走起路来，头发在风里摇摇晃晃的，看起来还是挺舒服的。朋友望着他的背影靠在我肩上笑的前仰后合，你看他的眼睛长得真像流氓兔。可是我却觉得，那眼神看起来像水晶一样透亮温暖。哈哈哈……我和我的小伙伴都笑了，也许笑声顺着风就吹进了他的耳朵里，正好迎面走过来的阿邓回来说，看见他一张胀得通红的脸。但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以后就是我的小跟屁虫，我就是这个人的老大，我要保护他。所以当他每次纸条都写什么要保护我之类的话我都会笑抽过去。

尽管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他，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用尽了各种办法给我递纸条，他的普通话很好，声音也很好听，便很自然的当选了广播站的播音员，并在那一年选上了学校元旦晚会的主持人，马中的元旦晚会是学校整一年里最隆重的庆典，除了学校的学生，校外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都会看，这个四面八方也包括了小时候还没考上高中的我，所以理所应当，一时间，他便成了我们学校风云般的人物。

而当时的我，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班主任怕人缘还不错的我在班里搞小团体，总是把我叫到办公室与我谈心，并商量着让我当团支书，以此来约束我一颗躁动的心，这难道是班主任管理学生的惯用手段？可我真不是那样的姑娘，我就只是比较贪玩而已。

最后一次拒绝他，他从学校偷跑出来在我家楼下守了一夜，我早上慌慌张张抱着一瓶刚榨好的花生浆在巷子里和他撞了一个满怀，花生浆撒了一地，夜里下了点雨，他的衣服都有点润了，他看着我，一如既往的语无伦次，我望着他，望出了他憋了一夜的泪花，我问你，你不是说要跟我做兄弟的吗？你含着泪又笑了。当时的我不明白你又哭又笑的是怎么了，直到后来我喜欢上另一个人，我才明白，那泪水的味道，原来又苦又涩。而那个湿漉漉早上，我只闻见空气里被打翻了的花生的香气。

十五岁的我还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我很明确知道什么是不喜欢。后来的很久我更加的明白了这一点，不喜欢的那个再优秀，也比不过我喜欢的那一个不那么优秀。这就是我认的道理。

你曾对我说每颗心都脆弱都渴望被触摸

也许在学校里的风生水起，引来的嫉妒，凤妹跟我说，你被群殴了的时候我正在玩魔方，我扔了魔方就往楼上冲，你可是我兄弟啊。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大阵仗，想象里的群架应该是你一堆人我一堆人乱成一团那才叫打群架啊，你这一个人蜷在人群中间，被一群人攻击算是怎么回事，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进人群里把你拉出来，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鼻青脸肿，真人版的。原谅我看到你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的笑了，你流氓兔一样的耷拉着的眼皮显得更加无力了，我从小卖部给你买了冰水敷你的额头手臂，任何一个被打肿的地方，当时我觉得你这小弟真给大姐我丢脸，你不知道，我扒开人群把你捞出来的时候趁乱踢了那个领头的一脚，踢的我的脚现在都还在麻。

那天你说，很开心能够认识我，你讲你孤独的童年和十年未见过面的妈妈，你说你最大的愿望是当一个物理学家，你说你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去看一眼妈妈。那是你第一次叫我老大，也是唯一的一次。

多年以后你回到我身边，不安全充满了你疲倦的双眼

群架之后，我们在一个学校也很少见面，我们开始了如火如荼的高三，直到第一次调考，无意间看到你们班的成绩单，发现你的名字被排在最后一排，全科0分。一打听才知道，一个月之前你就已经辍学了。我一片愕然。我以为你是去另外的地方拼搏你的理想了，或者说是去找妈妈了。

我不知道，你走后，我们便断了联系。直到有一天在QQ里突然弹出你的聊天视频，我关闭了我的摄像头接通了你的邀请，你蓄长了头发，染成了酒红色，很显眼的酒红色，嘴里叼着烟坐在网吧的桃红色沙发椅上，一本正经的跟我说好久不见。嗓子似乎被烟熏得太久而变得沙哑，再也不是那个广播站里安静讲话的少年了，网吧里的光线里有些昏暗，我看不清你的脸，模模糊糊的，像一段久远的记忆。那天你说了很多话，说你高中没毕业就去了湖南老家，妈妈早已经嫁了人，还生了两个弟弟，你住在妈妈的家里，越呆越没劲，后来自己一个人去了广州，后来又去了乌鲁木齐……我说，那么你现在呢？你说又回到了湖南，在妈妈家的镇上租了一间小屋住下了，你说你要陪在妈妈身边。我几乎没听懂你说的那些话，短短的半个小时，你在视频的那一头抽掉了七根烟，每一口都吸得特别用力，我看见烟头上的火光明了又灭，像少年时的你和现在的你在我的眼前明明灭灭，如歌里所唱，我看见不安全充满了你疲倦的双眼。

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但你分明是告诉了我，未来这条路并不好走。

很快你说时间到了，要离开了，我们说了再见，便再也没再见。我不知道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你为什么要突然辍学，为什么要离开湖南又回到湖南，真的只是越呆越没劲吗？

后来和朋友说起你，才听说你迷上了赌博，借遍了所有的朋友，那天你也许本想开口管我有借无还的借钱的，但是最后你还是没有开得了口。

从那以后，我们都再也没了你的消息，那也扬言其实想懂我，保护我一辈子的小男生永远的消失在了岁月的空档里。包括那清澈明亮的眼神。

你清澈的眼神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