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每个人心中的约翰帕特纳小镇。
这些事情充满了玄幻的色彩,架构起来我的最初的世界观。即使很多事情在我们的脑海里游荡,我们内心的归宿仍然在童年的村庄里,盘根错节。
第一章 百废待兴的小学
我就读于旦麻小学。
那时候我浑然不知我还要再接着上学-----上到能独立找一份浑浑噩噩的工作。我很荣幸还能见到父母一辈,甚至奶奶那一辈才能见到的60年代档案楼,在我的记忆深处,用竹竿搭起来防止漏雨的楼房,实在是破烂。
兴许,那是父母那一辈开始要脱离单纯的农业去打工,来维持生计的开始。那年头村庄里男女老少,都在学校里打工,搬砖的、混水泥什么的。
我们几个孩童,从各处的垃圾堆里捡小块小块的磁铁,一整天都在沙子里吸磁屑。
听说吸了磁屑的沙子用来盖房子,混再多的水泥也不牢靠。怪不得我们的那个小学二楼,用了差不多八年就拆了,盖了新楼。
我依稀记得,我们的新教室里,到处坑坑洼洼,我们就在那些坑中间,我们还玩过五子石*。
*是藏族农区孩子的一种传统娱乐项目。
第二章 噶桑诺日
噶桑诺日是黄河对岸来的,我们瞧不起外地来的人。
很多我的同龄人可能都记得不他,因为他也就在旦麻小学上了两个学期的课,成绩年年倒数。
他跟一个尼姑住在我们村下面的佛塔那里,听说每天傍晚,尼姑阿姨带她来到村里的几户家里看电视。
所幸那时候电视差不多普及了,没有攀比,也没有任何品牌的意识。那时候仿佛全村人都会看《新娘十八岁》,所以我对韩剧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远远没有《蓝猫淘气三千问》好看。
噶桑诺日时而有钱,时而他会跟我的邻居打架,作为朋友他是个好人----他家尼姑给了他一瓶可乐,他会不开口拿给我喝(其实极有可能他没有那个力气开口)。
又一次尼姑阿姨要去拉萨朝拜,把他寄留在我奶奶家两个月,不知道为什么,奶奶经常打他。
又一次我家蒸猪头*,他也来了,我没邀请他。他跟我堂哥打架,流了很多鼻血。
那是开春的一个家族宴会,我们那边的习俗
自从那之后,我有点厌恶他了。
然后我怎么也记不清楚,往下的几个月直到他彻底消失,我都记不得了。
我真的不希望,我能碰到他。
有一回听我妈的嘴里说他死了,我只是无动于衷。
第三章 泥巴做的牛会赶路
即使找不到回村的任何理由,泥巴塑像的记忆在那里落脚,绑定了我的一切自负和自卑。
我们村的山不长草,山中间有一条细细的盐水,一遇下雨天,被盐水开辟的山沟沟里,黄泥巴唾手可得。取泥巴容易脏鞋,不慎的话会渗入泥中丢掉鞋子。
我们是那个村里第一批从出生就穿上了鞋子的新生代,所以,鞋子弄脏和鞋子丢掉都是大问题。
我胆子小,站在沟沟边上,看他们取过来泥巴。
所以我分的也少----因此多劳多得这种知识点对我这种小孩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我们会混合一点褐土然后硬化手中的泥巴,每个人都有固定的平底石头去整理。
时而我们玩泥巴爆炸----我们丹麻村藏语土话里管他叫bha da pho hho.时而我们就会做各种泥巴塑像,那些都是非常遥远的事情,我依稀记得我很拿手做牦牛,尖尖的角,臃肿的躯干,简直栩栩如生。其他人也会做马、牛、人。
我们把做好的泥像放在朝阳的玛尼房门槛上,等下一次回来看,那些泥巴做的牛和马,似乎都被泥巴做的人赶到了记忆中的远方。
时而我在想,女娲造人是否确有其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也会在塑像做好之后往上洒一点水。
那是我们沟通上古时代的途径,那些栩栩如生的泥人、泥马、泥牦牛,是我们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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