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北方称这一天是小年。夜幕降临，我告别了这座拼搏了四年的城市，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母亲很早就打来电话，要我今年务必回家过年。说实话，不是我不想回去，只是大学毕业后，我选择了留在这座城市，四年过去了，我发现我越来越不属于这座城市，这四年把我当年在毕业典礼上的豪言壮语都给消磨殆尽了。它把我拉回了现实，让我知道生活除了苟且，没有诗和远方，至少我没有！
我带着这四年仅存的积蓄，买了一张硬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本不属于我的地方。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不禁泪流满面，再见了，这座城！
今天回家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回家过年的农民工。坐在我旁边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对面的是个戴着眼镜的大学生，学生旁边还有个空座，一直没人来。
“你这没人吗？”大叔指着那个空座。
“她不会来了。”大学生一脸惆怅，“我们本来说好今年一起回家，去见家长，可是最后，她却……”原来这个位置是他女朋友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变卦。原本两个人的归途，却变成现在这样。
“小伙子，莫事，来喝点酒暖暖身子。”大叔从他包里拿出三罐啤酒，递给我们。“我跟你讲，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猜不到下一秒会发生啥。但是不管怎样，活着就好。”大叔打开喝酒，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我从他满是老茧的手中接过酒，也灌了一口，那种苦涩的味道，就仿佛是我这四年的经历一样。“叔，你是干什么的？”我好奇地问道。
“俺啥都干，只要能赚钱。这座城市到处都有俺的脚印。”大叔兴奋地说道。“俺就是一农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靠俺一个人在外面。今年生了一场大病，差点要了命。当时躺在医院里心想千万不能死呀，不然，俺全家怎么办呀？幸好，老天有眼，没有收了俺，又活过来了。所以，你不要愁眉苦脸，都不算事儿。”
“可是我们明明商量好的，她却突然变卦！”大学生还是愤愤不平。我看着他，“或许有什么原因。”
“对对，你这小伙子又是干什么的？”大叔望着我。我把这四年的经历简单地说了一遍，他们听得很认真，我也感到轻松了好多，似乎把这四年的郁闷都吐了出来。
“看来我们都不容易。”大学生似乎遗忘了他的不愉快，打开啤酒也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之前还想毕业后在这里定居，想不到这么艰难。”
“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的父母，他们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给我最好的教育，事到如今，却不能在此立足。”我想到这里，苦笑道。
大学生低下头，似乎也在考虑他的人生。
“这么说来，现在读书没啥用啊？竟不如俺们这些打工的？”大叔的眼神突然失去了光彩，一下子暗淡，他可能想到了什么。
“俺家老大今年高三了，明年就考大学了，俺唯一的希望就放在他身上了。就是希望他将来出息，帮助家里分担一下。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那还有什么盼头？”大叔突然沉默了，感觉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也不都这样，也有过得很好的，只怪我自己没本事。你家孩子一定有出息，你要有希望，相信他不会让你失望……”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解释道。
大学生也赶紧安慰道，“其实现在的大学生还是很好就业的，只要你有才，哪都饿不死。但是如果你不让你孩子上大学，那么他可能永远没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这句话突然让大叔一下子醒悟过来“对对对，要是俺不让他上学，他不就和俺一样出来打工了吗？我无论如何都要支持他！我要让他上大学！”大叔举起啤酒，和我们一起干了。
突然，大学生的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一看，是女友发来的短信。他看着短信，半天不说话，只见他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掉了下来。他把手机给我们看，原来是分手的，短信上说他们的价值观念不同，未来走不长久。于是长痛不如短痛……
“这都是借口，我们一起三年了，就在这学期，她变了。本想带回家见见父母，等大学毕业后就领证，谁想，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捂着脸，小声啜泣道。
我看着那个空位，不知说什么好。车窗外面一片漆黑，黑得可怕，看不出驶向何方，只听见一阵阵节奏清晰的哐哐声，掩盖了车里的各种嘈杂声……
人生，何处是归途？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