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友谊·爱情

         

小城一貌，入城新的新区

从安徽的一个小县城到四川的一个小县城，下午三四点钟，街道上的人流机车往来，缓慢而熙攘。酒店的二楼茶馆在温煦的午后述说着山城里的川人故事，山城里的居民过着各自本色的生活，嘹亮婉转的方言，安逸热闹的心境。茶馆里的茶无比简朴，一两撮批发来的茶叶配上一个大玻璃杯，取暖炉上铁水壶中的沸水可不断地续杯，随叫随取。当第一杯茶水由清亮逐渐染成青绿的颜色，干瘪的茶叶边缘的细微绒毛在照耀的光线和蒸腾的水汽中闪闪发亮，借助绒毛和空气浮在水面的茶叶慢慢地一棵一棵沉入水底，慵懒地舒展着叶片，变得充盈而饱满。街道商铺门口的音响喇叭，相似地循环播送着粗糙且始终如一的促销音频，“皮包清仓，速来抢购”。尽管这情景富有温度的触感，刺眼的光线中飞舞着灰尘，但似乎又在眼前呈现着缥缈而虚幻的状态。

 

山体不还在被施工挖开，“爭取蘇維埃中國”依旧保留了下来

    仿佛十年前的春夏，周末下午，暂时忘记了学校老师布置的课业任务，在还没有什么公共交通的时候，常常以双脚和目光来丈量探索那个小城市般的县城。从城区的一端开始，穿过城区，散漫地逛到城区的另一端，护城河畔长满了各样的杂草，顺着护城河堤的公路，只消一下午的时光，就能疏陋地窥视全城的面貌。

        在许多个这样的周末的下午，城的东南西北的区域尽头与乡野相交的地方有怎样的风物，我们很快就了然于胸了。仰望着有时瓦蓝瓦蓝的，有时则灰蒙蒙的天空，也在许多个这样的周末下午，到城郊的“远足”使我们之间结下了很深厚的友谊。后来常常会想，或许这清淡且单纯的情感成为了日后建立起诸多朋友情谊中的一层弥坚的底色。那群人似乎从来没想过未来各自的生活，脑子里只有在不知不觉地度过一个下午中的欢愉和此过程中好奇的满足，大把无知青稚的时光耗费在百无聊赖的嬉笑和散步当中。一群微小以至可以忽略的人像一只只生长在没有天敌，到处长满丰腴牧草的原野上的绵羊，不知何为生活的意义，也没有思考过诸如此类深奥的问题。随心所欲地从一个角落穿梭游荡到另一个角落，然后在太阳落到地平线前返回各自的居所，成为牧羊人的同时也成为了自己的羊群，引领着自己走出去，又带着自己返回来。

        新的星期一开始就盼望着周末的再次来临，与安稳踏实的生活平行而走又融于当中，在曾经陌生的城市，好奇感得到一次次的满足但从未达到极尽的状态。周末的远足作为一个引子，带来探知未来和远方的渴求，慢慢地演变成生命体中常常因脑袋中回旋的脑波而发散并困扰着自身的内在性格或者兴趣因子。

     

茶馆·友谊·爱情

  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更无法体验一个牙牙学语的小男孩——在冬季阳光明媚的午后刚睡醒的一刻钟后，面对着车窗外成堆的衰草和一排排金黄的荒树突然喜悦地大叫——所体验到的那种不经抑制发自本能的欢乐。这消逝而去的情感表达在自我的生命历程几乎不可能再现，犹如铅板上的漆字，在久年的阳光照耀和风尘呼啸中已经渐渐退去。日后，在尝试挖掘寻觅内在的一种不知所为何物的东西时，常常迷失路径，即使造成忧郁和耗损的同时也难以企及。

        仿佛再一次的周末远足，尽管体验着大约相似的闲适自在，在到达一个从未到达过的地理界限，比任何一次都更加接近一个生命中的节点的同时却无法凭借火车和飞机的速度赶上漫漫而行的脚步。

        通江县城沿江而建，在狭长而陡峭的地带上，居民的生活和生活所依附的建筑物拔地而起，不断地演化继承。不同于临泉县城的熙攘、拥挤和焦急，通江县的生活百态更像是午后泡着绿茶的玻璃杯上的水汽，氤氲缓慢地蒸腾着。城四周崎岖的山体从底开始在一点点地被挖开，露出的新石表面成为县城在逐渐扩大的边缘一角，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变成青苔生长的依托。我从没想过要来到这样的一座山城，就像那群“羊”中的一只没想过明天会去哪里吃草一样，但当其他“羊只”踏下了迁徙的蹄印时，“羊”中的另一只便会顺着断断续续的蹄印方向停足注目，冥冥之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到这个陌生的小城，似乎一眼就能望尽小城的一切和过往的八年十载，窗外城中特立独行的豪华酒店，相去不远仅有一个小广场间隔的施工地，伴随着挖掘机的嗡嗡声及街道上行车的鸣笛，浓烈的灰尘装饰着道旁的行道树那耸立却无精打采的姿态。

     

2012夏

可能因为小城的朴实小巧，也可能是挚友亲切和善的品质，抑或是多年前同他结下的纯真友谊因为由人及物的缘故使我对这座小城从见到她的开始就怀着鲜明的亲和感，所以并未觉得陌生，眼前的一切被自然且欣然地接受。当为了一桩可以亲眼见证的婚姻，一场亲自参与的仪式而走进这座重山包围中的小城并注定在对奇特鬼怪般的自然造化的认识方面受到山川与河流更深刻的启发时，尤其如此。如同那群人偶然之间的散步，走着走着，某个人走到了婚姻的礼堂，“哐咚”一声敲响了一口生活之钟，钟声引得我们怀着喜悦却又复杂的心情驻足凝望。

   

2019冬

    好像许多事情是出自个人自愿的选择，但在某个特定的年龄阶段仿佛总会有某些适宜的事情自然地来匹配一如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选择也应是情理之中的选择。当初识理想之时，或许“我”为之而生，至少“我”是这样坚持认为。宏大雄伟的精神想象激起了“我”无畏的勇气和坚定的决心的同时却没有赋予“我”过人的智慧和足够的耐心，以至于我之并不为“我”。既然或许“我”为之而生，那么“或许”就仅仅是一种潜在的可能，存在且实现了的可能的反面也就在情理之中。没有人是专门为了某个特定的追求或目标而存在，特定的追求和目标也会随着年岁的增长不断地演变着新的内容并只存在于特定的阶段。

        我尝试地体验着，恋爱和婚姻之间似乎有一段难以逾越的鸿沟。如果说“不以婚姻为目的去谈恋爱就是耍流氓”，那么恐怕要在无意中遭受耍流氓的嫌疑，并且这种嫌疑因为个人的认知原因变得不可避免，而这个认知的缘由就是对“婚姻”——一种未来的缔结关系和因此关系所要面对或达到的状态——的不可预知。在心智尚未到达足够成熟的状态的条件下，就仅以愚钝的感官诚切地感知内心的声音。

   

恋爱与婚姻

  对于恋爱，其中掩映着一种复杂的情感，可能因为凭借着平等的态度和热烈的激情置身其中，所以不会有过多的束缚和丝毫的犹豫。恋爱中的情绪像一辆疾驰的过山车，当到达顶点时会体验着一种至上的欢愉，当滑到底谷时会感受到一种艰涩的痛苦。尽管如此，面对着这样的起伏波折，甚至可能出现断崖式的沟壑，依然让人觉得那复杂的情绪背后潜藏的是纯真至美的爱情，一种在特定的年龄阶段使人无需担受沉重的压力，自然而然的情感诉求。即使在不幸的情况下，处于跌入沟壑底谷的日后，当回忆起这个过程中刻骨铭心的感受，仿佛实物存在着一样，依然真实可感，弥足珍贵。

          获得了精神以及物质上的基础，婚姻的结成反而变成一种更为简单明了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说，所谓的婚姻，就是作为一种被公众承认与接受，符合伦理观念和法律道德的恋爱结果，不得不说这种结果带有冷峻且理性的现实性。恋爱和婚姻是两件不同的事情，前者多是为了爱情而爱情，如在雨露松林中的漫步，啜饮生命的甘泉，寻求精神的慰藉；后者则更多为了生活而爱情，如背起旅途的背包重新开启一段全新而舒缓的旅程。但若将两者完全彻底的分开，就仿佛在山崖的两端铺设了两条仅在空间上平行相继地延伸但却缺少桥梁钩锁相接的公路。我们总是期望，既然婚姻作为恋爱的结果，如果结果仍然具有像过程一样的丰富柔情与多彩激烈，那么爱情将会是多么至美的一杯醇酒啊？

        也许应该把恋爱和婚姻看做贯穿于生命之中的一条溪水。不经意间，人变成一个沿着河边散步的游者，溪边的小路有时一直顺着溪水蜿蜒，有时突然截止在葱茂的灌木林边缘，并在灌木林的另一端的边缘又突然重现。人们沿着小路行走，望着小溪里的潺潺溪流，时而明晰时而混沌。溪流低吟的和曲欢快了行人的脚步，也引起了另一些行人的感伤。

     

一双眼睛望着另一双眼睛说“我爱你”

  幸运的挚友，他的那条小溪尽管悠长地绵延着，但他的那条路也在悠长地绵延着。愿他至此以后同他的妻子爱人啜饮无尽的生活甘泉，相互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