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燕子的友谊,始于8岁那年。
那一年,我因为眼睛斜视加散光戴上了眼镜。当时的小学设在邻村的一个山坡上,每天上学放学都要步行20多分钟。在一次感冒后,因为发烧,我在上学的路上不慎滑下一处山路,摔破了鼻子。在当时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远在城里教书的父亲听说此事后,执意给我转了学,独自带着年幼的我开始了城里的求学生活。
那时的我皮肤黝黑,留着短发,不善言谈,一幅男孩子打扮。因为语言不通,又是一个插班生,班里的同学很少主动搭理我。而燕子偏偏和大多数同学不同,她活泼开朗,热情大方,笑起来睫毛上翘,眼睛弯弯的,格外好看。课间休息的时候,她总会拉起站在一旁被其他同学冷落的我,邀我和大家一起“跳皮筋”。几场游戏下来,同学们也都和我熟络了不少。跳皮筋的时候,有些女同学口袋里装满了“刷刷”作响的零花钱。虽然只是分分钱,却能够买到许多小零食。燕子也是有零花钱的,只是她从来不会在跳皮筋的时候把它们兜在身上。她对零花钱的支配全部放在零食上,而且但凡买了零食,她总喜欢大方的和朋友们一起分享。
童年的日子总是很慢,很舒缓,又带着五彩斑斓糖果般的诱人和快乐。而我和燕子的友谊,就是在那些个简单、单纯的嬉戏和陪伴中与日渐张的。
接下来的学期里,在父亲的督促下,我的学习成绩开始突飞猛进,后来每次考试更是稳进年级前三。我开始由最初同学眼里不起眼的“假小子”,一跃成为“三好学生”。渐渐的,班里的同学开始主动和我套近乎,我身边开始有了好多新的朋友。唯有燕子一如从前的和我相处,依然是我最为亲近的朋友。
我们总是在初夏的午后,趁着大人们午睡的功夫,从家里溜出来一起去附近的山上采野果;会在做完作业的自习课上偷偷的相互交换小人书看;新年来临前也会一起商量着挑选那些合适的明信片送给班里人缘很好的男生;会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幻想着来一次不被大人发觉的“出游”;更是常常在放学的路上叽叽喳喳相互分享一些女孩子间的心事…..
四年级的时候,家里发来电报说奶奶病重。父亲急着回家不方便带着上学的我赶回去。燕子自作主张答应父亲让我在她家暂居一阵子。那段日子,我们像亲姐妹般形影不离。一起上下学,一起做作业,一起吃饭,甚至一起睡觉。她知道我饭量大,怕我饿着,总是会叮嘱妈妈给我多盛饭。知道我在异地没有亲人,怕我独处的时候担心家里的事,便一直体贴细微的陪伴在我身旁。直到父亲回来了,也得知奶奶病好的差不多了,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个看上去总是大大咧咧的姑娘,用她的义气,细腻和担当,给了我恰到好处的温情和陪伴,以至于这份情意在若干年后每每想起,也依旧温暖如初。
升初中的时候,因为父亲工作变动,我转学去了别的城市。而燕子也跟随父母去了北京。
再有联络的时候,我们已经在不同的城市各自上起了高中。我在信中碎碎念的跟她说了一大堆关于成长关于学习的话题。而她的回信一如她的性格,寥寥不多的几个字,大大咧咧的态度,貌似好不容易凑够了一张信纸的字数,最后在文末透漏了她高中住宿生活枯燥无味,而她也正忙着准备分科。再后来,因为各自忙着学业,也就慢慢的失去了联系。
生而为人,我们阻止不了疏远和分离。但是,曾经的老友,儿时的玩伴,始终是我童年记忆中最为珍贵的美景。
再次见到燕子的那年,我们已年过30。从13岁的分离到30岁的重逢,这期间我们错过了近20年。久别重逢的那一天,我们各自带着孩子,看着身旁的孩子们快乐的嬉戏,那情景像极了曾经的我们。
虽说20年未曾谋面,可是当我在火车站的出站口接她时,还是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认出了她。相认时的一个微笑,将预想中的陌生感一扫而空,简单的几句问候,却已让彼此间久违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不多几日的相处,我们几乎没有太多的去谈论过往,所有的经历哪怕是简单的提及,对方都能猜出一二,彼此间的默契似乎一如从前……
在一个悠闲的午后,我们带着孩子去公园划船,有那么一阵子,孩子们在一旁安静的待着,我们谁也没有去踩船上的档位,任由船儿在湖心慢慢地飘着。那一刻,时光似乎是静止的,我们的思绪也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就在那段相对静坐的下午时光里,我们貌似有着不念过往,不惧未来的从容与淡定,而这种情愫,在那一刻是弥足珍贵的。因为,我们在那段默然的静坐里,穿越了时光,问候了年少时候的我们,也一并包容和解了彼此之间那近20年的空白,那是段无从说起来往事,我不说,你不问,可明明我们已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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