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酒,你有故事么?

作者: 苏千鹤 | 来源:发表于2017-02-28 14:16 被阅读108次
吴门桥丝绸

情,乃一壶醇香,浅尝心生念,深饮醉生梦。

这世上有一壶酒,深饮不醉,浅尝泛泪,至今未能命名,慕名而来的客人却络绎不绝。

在荒漠尽头的绿洲间,有这么一间酒肆名为半步轩,老板娘以一壶酒十两金的高价出售,并明文规定出不起酒钱的人可以故事相换,若能因此打动老板娘,则酒钱全免,然便在此做半年长工。

【一】

宋元丰十二年,七月某晚,半步轩里来了这样一位客人,墨衣银发,黑斗笠覆面,周身气息全敛,坐于圆桌前向老板娘要了一壶店内最贵的酒,右手随即将十两黄金置于桌案上。

“酒钱在下付了,也想请老板娘听在下一则故事。”

圆木桌前,二人对饮,红烛摇曳,身影忽明忽暗。墨衣男子呷了一口酒,赞叹不已,将这故事娓娓道来。

【二】

“十年前的姑苏城东,有两户人家为世交,因而两位家主为自家儿女定下了娃娃亲。其中,吴家生的是个女儿,刘家有两个儿子。待吴家女儿豆蔻年华谈婚论嫁之时,却不知该如何选了。

刘家长子刘烨饱读诗书,自小跟着家主走南闯北见惯世面,精于商道,是继承家业的不二人选。幺子刘蒙纨绔不化,终日流连胭脂水粉,常常一掷千金,不得家主所喜。

故吴家家主便给小女吴蝶衣定下了刘家长子刘烨。互换庚帖商定吉日之后,两家开始大操大办婚事。”

言及此,男子嘴角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出嫁这日,吴蝶衣穿上了最美的嫁衣,由吴家绣坊花了六个月时间织出的宋锦,如女子的发丝一般柔滑细腻,逶迤拖地的绣凤嫁衣,火红的炙热。长长的青丝挽起,庄重精致的凤冠显得她美丽非凡。

进了刘家大宅,她被喜娘交到了一位男子面前,牵着红绸缎一起行了这三拜之礼。直至入了洞房,她被挑起的盖头才看见这新郎官生的如此俊秀非凡,只是眼角眉梢多了那么一丝风流气质。她静静地打量了良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啊!你是刘蒙!’惊诧之下,她将自己的猜测脱口啸出!然而很快平静下来,细细将这其中原委问出。

原来刘烨在边疆送货途中遭遇土匪袭击受伤,刘家临时决定以幺子刘蒙代长子行礼,待长子平安归来之后送还。

然而一晃三个月,刘烨仍未归来,吴蝶衣渐渐适应了新生活。

晨昏定省,烹茶煮酒,赏花对诗,琴棋书画。每每闲庭信步之时,总是察觉出一道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下雨时,一把油纸伞在她身后撑起一片天空在院中看书睡着时,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外出晚归时,一匹枣红色骏马出门去接;理不清账目时,第二天总有人帮忙把剩下的账簿对完……

她忽然觉得刘蒙此人并非外人道的那般纨绔不堪,只是在刘烨的光芒衬托下忽略了他的存在。

之后,她也会在烹茶之时多备一盏茶盏;会邀他饮酒对弈;她弹琴刘蒙舞剑……二人间渐生情愫。

【三】

三个月后,刘烨负伤归来,被土匪砍伤的左腿未愈,只得坐在轮椅上行走。见到家中貌美如花的妻子与自己的弟弟相处甚欢,心中不甚滋味,思及自己的这双腿,隐忍的话语终究未吐。吴蝶衣一如平常地面对他们兄弟二人,而刘蒙面对她时的眼神仅是退避和闪躲。

某夜,刘蒙约了吴蝶衣在一处河边相会。满天的萤火虫在他们之间飞舞,映照着面容祥和而温暖。二人伫立良久后,刘蒙开口道:‘如今,大哥归来,我祝你和大哥能够幸福。’言讫,蓦然转身离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在刘家再未见到刘蒙本人。一日,刘宅人人满身犒素。吴蝶衣从管家那儿听来的消息,据说刘蒙夜夜宿醉酒肆茶楼,昨日竟醉死在酒巷深处。

心口突然凝滞,她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几乎不会跳动了。随即疯狂地冲到祭堂,看见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棺材停放在堂中,仍不愿相信这世上再无一个刘蒙。

面对下人的指指点点和冷嘲热讽,她只把‘你瞧,这个女人竟和小叔子有染’的话语置若罔闻。

三日后,吴蝶衣穿着出嫁那日的红嫁衣,纵身跳入了与刘蒙相会的那条冰冷的河水里。

刘吴两家白发人送黑发人,纷纷对两家联姻的事情后悔莫及。事后,吴家派了人手前往护城河边打捞吴蝶衣的尸体,终未果。

公元1084年,苏城需要在此护城河上修建桥梁,吴家捐献了大量的丝绸布匹以资助,并起名为‘吴门桥’。”

【四】

言及此,半步轩的老板娘早已动容的泪流满面,以为这个故事在此便告一段落。

谁知,对面的男子此刻放下杯盏,取下头上的黑斗笠,静静地凝视她道:“蝶衣,酒我有,故事也有,你跟不跟我走?”

“蝶衣”一声轻唤似乎敲醒了她记忆深处的浓浓哀伤,她看着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男子,忽地笑了。

有太多的疑惑横亘在他们之间,她轻笑着颔首,被泪水氤氲的双眸里只看得到他的存在。

余生那么长,她会跟他走,而后将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再一一询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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