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父亲一直说自己肩痛,喊我帮他揉一揉,揉来揉去不过瘾,让我站在肩头去踩一踩。
我打趣到“就我这身板,站上去你怕是得粉碎性骨折了。”
父亲不服气,非让我站上去试试。一只脚才腾空,父亲就喊我赶紧停下来。缓了口气,“你赶紧找个女婿吧,给我生个孙子帮我踩肩刚刚好。”
一顿汗颜,“那你还得等好久呢,起码,得让她长到三四岁,那时的体重才能给你踩呐!”。
父亲叹了口气,“唉!不服老也是不行啊。你就不能抓点紧,赶紧让我抱上孙子。我还想跟当年一样,也把她扛在肩头去转,去看风景,去给她当马。想当年啊,你没少在我肩上骑马……”
父亲在我的耳边絮絮叨叨起来,人上了年龄,果然就是啰啰嗦嗦,还爱回想过去。
尤记得,自小就是跟爸妈在一起生活。不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我不知道是幸与不幸。父亲是一名人民教师,母亲是当时是被羡慕的工厂工人。幼时的我,母亲总要加班,在每一个深夜里,总是在父亲的怀里喝着奶睡去。
再长大一些,我总是去父亲上课的班级外等待。每到下课时候,父亲看到门外的我,就会吆喝他的学生们带我去玩。等到玩累了,父亲没课的时候就会抱起我架到他的肩上,“骑马马了,驾,驾……”
自小到大,我都是一个懒蛋。不爱走路,每次走的多了就喊,实在走不动,没人理视,便两脚一蹬,地上一坐。可母亲从来不会纵容我,拉扯着我的胳膊,提着我的腰。美其名曰:“不能给你惯毛病。”这个时候父亲总是会示意母亲将我放在他的肩头。
儿时的交通还远远不够发达,很多时候都需要用两条腿去到达某处。很多时候我都是走一半,骑一半来完成当时的步行任务。
至今还记忆犹新的是最后一次骑上父亲的肩。十岁的我,不瘦弱的我,却在父亲的肩头看遍了嘉陵江的水……
嘉陵江源头藏在山里,从景区门口到景点内,有长长的一段山路。那时的旅游业不发达,观光车更是没有。奈何被美景吸引的我,只好跟着父母的脚步一点点走向深处。暂时被忽略掉的惰性,终于在下山的途中爆发。死活不肯走路的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嘉陵江的水源里倾泻。被逼无奈的父亲,再一次蹲在我身边。“上来吧”,短短的三个字,却让我觉得天降神仙了,可以让我轻轻松松回家的神仙。只是这神仙,是我的父亲;这载我下山的工具,是父亲的肩。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骑过父亲‘这匹马’。日渐长大的我,日渐衰老的他。
他的肩头扛起了更多的东西,比我还要重的生活……
儿时的记忆是短暂,快活的。在父亲肩头玩耍,嬉闹,开怀大笑的我,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二十五岁的大人。
儿时的记忆是难过,心酸的。在我的屁股下开心,满足,努力奋斗的他,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五十三岁的老人。
父亲的肩在一日日的变窄,在一日日的消瘦。也许有一日他会扛不起这世间的苦难,也许有一日他会不堪重负不得不卸下重担,也许他的肩头可能扛不起未来的外孙。
我的肩头在一日日的坚硬,在一日日的宽广。终有一日,我会扛起父母的苦难,我会扛起父亲卸下的重担,我会找一个人来帮他扛着他的外孙来陪他嬉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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