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

作者: 戍时箫 | 来源:发表于2017-03-29 23:20 被阅读0次

            最近总是不觉自主的向别人谈起以前的事,思绪所及口中所述之处似乎都是完美幸福的从前,焦灼烦恼与痛苦都成了大梦一场,最终了无痕迹…

         我讲当时灿烂的阳光和好的过分的天气,被阳光灼烧着的积水沟下意外挖出的一条条泥鳅,讲涉泥田水潭为一只只当零嘴的田螺,讲夜半虫鸣蛙叫的田野,手电筒的光扫过,有不知是青蛙或癞蛤蟆受惊跃起,当时的夜空也多星星,黑夜中沟渠里肆意畅游的是长长地黄鳝,乍一看像危险的水蛇,夜的伪装才刚刚开启,不知名的角落里有不知名的生命…

           我讲和姥爷和哥哥们去高山上捡苹果,那时的日子还透着苦味,物资匮乏,金钱也还值价,我们到遥远的大山上去,只为山里彝族家即将砍伐的挂满果的苹果树,山上同样是低矮的土坯房,肮脏的污水潭里挤满垃圾,一个很老很老的妇人在唯一的水龙头下洗着衣服,几条毛色暗淡却凶悍异常的土狗吼叫着打破了寂静,只是多年以后那幅场景还印在我脑海里,那是一幅始终凝重的画。

           我还记得后来梯田上的棵棵苹果树,它们有的被砍倒了,有的依然挺立着,那摘下来的果子带着疤,青里含着涩,但入口分明是甜的热烈,它不那么大,不用打上蜡,不用红的凄凉,但它分明有自己的滋味。

           我还记得我不识一棵车厘子树,那果子像樱桃却又过大,红的妖冶,莫不是什么毒果?等到后来在超市整整齐齐的货架上看到那被精心陈放或被完美包装的果子,才知道那那叫车厘子,我错过了一棵车厘子树,在跋涉的途中,只因在我浅薄的认知里,那过分的妖冶是毒物,可它分明不是。

         我同样讲清明前一个周末去大山里上坟,讲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如何如何跟着家里长辈,这一趟跋山涉水,我们趟过浅浅的溪,背着香蜡钱纸,酒水饮料以及打包好的食物,我们爬上陡坡,看着牧羊人大的小的黑的白的羊们漫山遍野的跑,有羊咩咩叫唤,我们也跟着回应,大山里回音不息…

          我们过了陡坡,顺着山里的羊肠小道一路前行,左边是崖,崖下有溪,右边有崖,崖上有杂草有山花,路还很远,而经途的趣味削减了疲累…

          家里的坟是后来迁到大山里来的,这里原有一个小湖泊,经年过后湖水枯了,湖底裂成奇异而规则的块,这里也就得了个囫囵的名,干海子。有一年家里拿了炭火和烧烤架,老祖宗们坟茔古拙朴旧,刻着风雨痕迹,沉默不语,而我们敬着香蜡钱纸,敬着刀肉浊酒,在这里开始一次野外烧烤,活着的和逝去的,热闹着的和沉默着的,这似两个世界,这又分明是一个世界里的另类和谐…

           后来啊,后来上山的路上刷满了森林防火的标语,每年上坟上山有人一一检查,而这个大家庭里的人有的去了远方打工,有的在另一个城市上班,孩子们忙于应付成绩,大人们卸不去养家糊口的压力。从前不再聚,从前的人已各自跋涉,已各自远去,再也没有那么多人一起热热闹闹的爬上陡坡,翻过大山去上坟,每年张罗的长辈们都愈发老去,沉默的和沉默的相对而立,沉默的和沉默的也许剩无可奈何的私语…

           从前的我也远了,那也许还是惦记着在山里采摘蕨菜和山茶花的过去,那也许是还存着一棵车厘子树的过去,那也许也还是翻挖出一块黄泥一条泥鳅的过去,那时的夜也黑的纯粹,繁星像黑缎上缀的钻粒…

           只是啊,水泥填了沟渠,野花生和水芹菜都被铲去,泥鳅也没了踪影,田鸡也消了踪迹,蛙鸣战战兢兢,而水泥路平平展展,路灯代替了挡道的杂树,和着清淡的月光,也似了盈盈秋水…

           只是这样的 现在终究过于单薄,而未来也许更加残酷,只有从前,经了回忆的润色,越发明媚鲜艳,从前的我固然远了,而我的从前依然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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