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的额头开了一朵花

《塔莎奶奶的美好生活》

妈妈，

你的额头开了一朵花。

这是皱纹，你看，

我的眼角也会开花。

嘻嘻，真好看。

有一天，我的全身都会开花，

你会不会害怕，就像看到怪物？

怪物不会笑，

你是开满花的天使。

孩子，我真想做你的天使。有一天，当皱纹侵袭了我的脸庞，额头眉心呈现的是一朵花，而不是狰狞。一直到那个时候，你还觉得我是最美的，发自内心，不仅仅因为爱。

听说，35岁以后的容貌是可以自己雕琢的，我一下子有了信心。

（一）

我的大学宿舍，有两位叫媛子的美女，不光美艳动人，还口吐莲花。正常对话，从她们嘴里出来就成赵本山和宋丹丹的小品了。她们管爸妈叫帅哥美女，成天我家美女长帅哥短的。我开始以为只是说着好玩呢，哇，当面都是这么叫的，这得是怎样肆无忌惮的宠爱啊！只要这俩活宝在一块，都得笑到肚子疼。我当时就想，谁娶了她们可赚大发了。

我不光羡慕，简直爱死了（有这么赤裸裸表白的么）！因为----我缺乏幽默感呀。

多年以后，孩子，你知道吗？因为你和一本书，我体内的幽默细胞被激活了一点点。那几个晚上，我给你念《窗边的小豆豆》，我们俩一起笑得在床上打滚。小豆豆怎样每天爬围栏把裤子刮破，妈妈百思不得其解，然后你也指着自己磨破的裤子乐呵。尤其是小豆豆把心爱的钱包掉进粪坑，找来工具掏粪的那段：

校长看到小豆豆正在掏粪，就问：“你在干什么哪？小豆豆连住手的工夫都舍不得，一边往下探勺子一边答道：“钱包掉进去了。”“是吗？”只说了这么两个字，校长就反背着双手象平时散步似的不知朝哪儿走开了。

妈妈听了小豆豆讲的这些情况，不禁在心里想道：“校长真是位了不起的人！”

当天晚上，小豆豆入睡前又想起了掉到暗处去的那个漂亮的钱包，还是觉得“舍不得”，但由于白天干活太累了，想着想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是我们母女共读的第一本书，另一种被连接的感觉，很美妙。

原来大人是这样走进孩子内心的！校长无视小豆豆的奇怪举动是一种尊重，一种孩子方式的幽默感。

我也尝试着用你的方式来回应你。早上叫起床，亲吻抚摸音乐无效后，我挠你的痒痒，然后藏起来，终于看到你笑着说我醒了；用洒在地上的牛奶画画，然后告诉你其实这样成本有点高；你不高兴了说：“讨厌”，我就乐不可支的：“嗯”。“你为什么说嗯”？“因为我的名字就叫讨厌”。你笑了，说我的名字叫“讨厌，讨厌，讨厌”。我们又多了一个小秘密。

幽默感，源于对生活的爱，热气腾腾，让人有了温度。

（二）

我很喜欢刘若英，不知所以。后来几次听别人说我看起来像她，就更增加了一些亲切感。不过了想来想去，只有一处吻合，那就是头发都少。之后看了她写的书，轻轻浅浅的文字，让人心神宁静。我知道了，我喜欢她的那种安静，因为内在丰富所以泛着微光的安静。

读杨绛先生的书，越读内心越平静。百岁老人的一颗心，就像是透明的水晶，纤尘不染，却拗着高贵，妙趣横生。透过《我们仨》，以窥一二：

这回，在牛津大学图书馆里，满书满架都是文学经典，我正可以从容自在地好好补习。我为自己定下课程表，一本一本书从头到尾细读。

我们每天都出门走走，我们爱说“探险”去。早饭后，我们得出门散散步，让老金妻女收拾房间。晚饭前，我们的散步是养心散步，走得慢，玩得多。两种散步都带“探险”性质，因为我们总挑不认识的地方走，随处有所发现。

醒来看见一个女孩子在他脚头，为他掖掖夹被，盖上脚，然后坐着看书。满地都是书。院子里一群孩子都在吵吵闹闹地玩。这女孩子却在静静地看书。她那时候十一周岁，已读过《西游记》《水浒》等小说，正在爸爸的引诱、妈妈的教导下读文言的林译小说。她和钟书有同样的习性，到哪里，就找书看。

我想起自己初中的暑假。每天清晨，趁着天还不是很热，拿把小椅子，坐在有风的楼道看书，你外祖父书架上为数不多的书，一看就是一上午。下午睡个午觉没事干，自己写毛笔字，画画，照着美术课本一页页往过画，遇到手工就做手工，记得当时做过一个万花筒，还做过很多张贺年卡。没有题材了，就把报纸上好看的插画剪下来，然后照着画到自己的日记本当插图。

这么看来，孩子，你的玩具要继续精简了。

一颗安静的心，既可以是绕指柔，也可以有万钧之力。因为安静的时候，思维是舒展有灵性的。

（三）

那天，快递又送来了一包书，像往常一样，你都要跟我一起巡视一遍，了解每本书是给谁看的，什么内容。你拿起《夏山学校》，我随口说，这是妈妈看的，教我怎样教育孩子。你一改常态，直接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我愣是没有回过神。你撅着小嘴，口气不容置疑：“不准你看这本书”！“我看了才能知道怎样更好的和你相处，怎样爱你呀”。“就是我晚上不睡觉，不好好吃饭，不洗手，你怎么惩罚我吗”？我终于明白了，你要扔掉的是“教育”二字。

从此以后，凡是亲子教育类的书，我都解释为“教妈妈怎么爱孩子的书”，你欣然接纳。

是的，最好的教育就是爱，最深沉的爱是自由。爱和自由，正是夏山学校所要传递的。然而，自由一定是有边界的，而爱更不能盲目和无度。一个人只有知道了边界，才会游刃有余的徜徉其间。就好比懂得了法律，才会用得其所。

所以，我纵容你在可控的环境下去探索各种边界。比如，你喜欢跳台阶，四岁的你可以一次跳过五级台阶。从一级开始，你自己在那试探，两级，三级，四级，然后你知道自己不能了，就扶着栏杆跳下五级，不再往上试探。你知道了自己的边界。

爱和自由说到底是一种能力。尼尔先生之所以敢做这个尝试，是因为他足够了解孩子，有这样的智慧。孩子，我想要效仿的，不是像书中所写的，也给你那样的自由。我只是想要自己多一些智慧和耐心，有能力也敢于爱，这样才能和你一起探索自由的边界。

桃花含笑，可是只有对它回眸的人，桃花的笑才能映入心里。宝库也一直都在那里，你要是视若无物不去开启也便失去了意义。是的，孩子，我说的是书。幼年时，你外祖父无意间向我打开了一个缝，在那个物质精神都贫瘠的年代，我曾像国王一样。

有了这些体验，我愿意一试，拿书本当做岁月的刻刀，看看若干年后能否优雅绽放，成为一朵花，我想是一朵兰花！再不济，刻刀握在自己手上，总不会是砧板上的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