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栋年久的老楼来说,破败是不可避免的,在很多人的眼里,它仿佛一直就是这副灰秃秃模样,从来没精神过。
可今日每靠近它一步,我脑海都会闪出全家搬新居的场景,好像当年住进去的完全不是眼前的这栋。
小区大门变窄了,各家放自行车的小房子被拆了,虽改成车棚,但顶上的石棉瓦都在丝丝缕缕透着天光,边缘也豁豁牙牙的。楼道里那个绿色的邮箱不见了,属于自家门牌的小小盒子里,盛放过年轻的心思,来往过青春的情愫,再无人可知。
楼梯的铁扶手不知后来被盖过几次新漆,早已辨不出原来底色,斑斑驳驳、冰冰凉凉。二楼中户人家的门难得还保持着本来模样。在家家户户都安上各种坚靠牢固防盗门的今天,那黄色的木门贴着已褪色的福字,有些地方油漆已经爆皮,却散发着一种熟悉,勾起我心底星点温暖。
那个最早居住在里面的老奶奶早已作古,她那淘气的儿子不知后来怎样了,是否还在此居住,老奶奶的清瘦善良和她儿子的寡淡忽然就从脑海冒了出来。
三楼这家把门改到一侧,里面住着一对夫妻和一个男孩。我放学经过,便常常能听到门内母亲高声斥骂孩子,让人胆战心惊。可每每楼道里遇到,她又都是一副柔弱和蔼的模样,她在我心中一直是分裂的存在。如今自己做了母亲,想想,实在是太正常不过,怒子不争的母亲化身为猛兽的并不少见。
四楼便是自己曾经的家,有爸爸亲手做的书桌、当年最豪华的理石地面、朦胧的壁灯、挂着吉他的单人床、粉色缀着红花朵的床单、紫红色沙发,还有那让妈妈心惊胆战的阳台。
每当假期,自己和邻居女孩子好得像一个人,恨不得吃饭睡觉都在一起,虽说两家阳台只隔着几根简易铁栏杆,偏各自家门是两个单元,我们每次汇合都必须下四楼再上四楼。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只要大人不在家,我们便在自己家这边抓住铁栏,从阳台翻跨到另一边 ,简直省事极了。如此暗暗行事许久,大人们都不知道。偏对面楼有个婆婆从自家窗户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据说当时把她吓得腿软,心脏病差点犯了,她找到两家大人告状,害我们被狠骂一通, 阳台之间也被封死。
想想,当年不过是小学五六年级的两个女孩子,徒手翻越四楼栏杆,简直棒极了,佩服自己的勇敢。不像如今,站在旧居的门外,却连伸手推开面前这扇门的勇气都缺乏。
推开后 ,面目全非替代太多太多生灵鲜活的过去,真的会让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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