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周剑走过那条街,内心的情愫总是像圆月刹时间被阴云笼罩着!十年前,他正是在这条街亲眼目赌前妻用锋利的水果刀割破了她自己的喉咙……
“剑,我们还是离婚吧!你别太固执了。”当年春兰说。“不要不要,我宁愿永远看不到星星,也不能失去你这个月亮。”周剑说。
“你可知这个家没有孩子是多么的悲哀?没有孩子怎能延续这个家的未来?”
“兰,你又可知如果这个家没有你,我就连吃盐也不咸,吃糖也不甜,吃山珍海味也没胃口?”
“你想想爸妈,想想,这个家四代单传,你没看到他们的脸天天像苦瓜干吗?他们都近七十岁了,见到别人带着孙儿,他们的心却在滴着泪水!”
“我们是人,应该有我们自己的思想感情与空间,我们的生活与命运应该由自己去主宰。”
“连我爸妈也同意我跟你离婚了,所有亲人虽然没有吱声,但其实他们的內心也默许我们这样做的。”
“不管旁人怎么说,我们应该沿着自己的道路走下去,让他们说过够,只要我们一生快乐就行了,没有孩子少负担,人也许长命百岁,也许这样更能享尽人生快乐……”
其实春兰在坚持要跟周剑提出离婚前,周剑爸妈见他们婚后近五年,春兰也没怀孕,曾多次到过城市大医院也无济于事,两佬早就跟儿子做思想工作,怂恿他跟春兰离婚,周剑哪肯接受?于是跟春兰说明四代单传的家史,极力劝春兰跟周剑离婚,让他早日另娶……
春兰既不愿天天看到老人家像寒冰映射出来那种冷酷眼光,也不想时常听到他们那近乎大病呻吟声般的唉声叹气,于是主动离开这个家。周剑这个人高高胖胖,双脸显得多肉,当年很难得到女子青睐,在恋爱道路上屡屡遇上风雷雨暴。他很艰难才结识了个子不高,苹果面,样子总算美的春兰,并结为连理。这时见春兰失踪了,竟连自己的电话也打入黑名单,这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嚎啕大哭起来!
几个月后,春兰为了办离婚手续又回来了,主要又是论及“不能怀孕……离婚……”
近三年来,春兰辗转十多次离家出走。终于也跟周剑办成了离婚手续。可离婚后,心已死的周剑好几年并无心思谈恋爱,他爸妈找人给他介绍对象时总是避而不见。后来发展到老人家已不认周剑这个儿子,父亲曾多次拿木棒追着周剑来打,怒骂:“我生一块木头比生你好!”周剑常酗酒,了无生趣,到处浪荡,连家里经营的木头茶具生意也荒废了。老妈日夜哭得眼泪流干殆尽……
又过了一年,春兰回来了,含着泪说:“妈,是我不好,肚子不争气,不能帮你生个孙儿,我有负这个家,我是这个的罪人,我去好好劝服阿剑……”
那天已是中秋节,她感思又快一年过去,花开花谢,时光消逝如风,自己还是依恋这个家,思海里总浮现着周剑往日堆满温情的面容。想到离开这个家后,周剑因痴念自己而精神颓废,失去了自己对他的爱,志意被打击得像飞絮在狂风中尽散,这个家也因此支离破碎了,她内心就像一片狼藉的废墟!终于,她在街上找到了落拓的周剑。
“剑。”
“兰。”
他们千言万语心内藏,重会那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抵挡不住感情的心潮在汹涌澎湃!泪不止地从两人的脸上滑落,春兰对周剑说:“剑,天涯何处无芳草呢?你又何必死死记挂着我?忘了吧!”“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这个世界除了你,我再找不到任何一个女人比你好!自从你离开了我,我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的永夜……”春兰用纸巾揩干周剑和自己的眼泪,可是眸子很快又溢出了泪珠。
“看来,这个世界有我的存在,你不会去爱别的女人了。”片刻,春兰又说“以后,我在人间消失了,你要记住我的说话,珍惜生活,珍惜家庭,珍惜事业……还有,你一定要找到你的爱人。我会恳心与你永别,请求你原谅我的无情,也请你相信,以后的月亮就是我,永远为你洒下银辉,照亮你的人生道路……”春兰说完,从她带来的袋子里掏出一把闪亮的水果刀迅速走到街心!泪眼朦胧的周剑来不及阻止,踉跄几步追着春兰说了一句“不要不要……”便眼看着她用水果刀割破喉咙,鲜血喷涌!“兰、兰……”周剑走近春兰时,一阵天旋地转,已晕厥过去……
周剑忘了自己是几时醒来?在哪醒来?怎样醒来?感到从前与今天的世界已经是天渊之别了。没有了春兰,这个世界变得很幽暗,远望天际呼唤:“兰!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宁愿另娶一个老婆,生了孩子,如你所愿,让你开心,让你绽开笑容,是我害了你……我想到殉情,但你嘱咐了我珍惜生活、找到自己的爱人,你可知我矛盾无法暂停?我活得多么痛苦?……”从此,他每晚仰望月亮,以求自己沐着月亮清辉,一段一段回忆跟春兰在一起的日子,所有的温馨、所有的风雨……一天一天,两人说过的所有言辞还在耳边回荡,余音袅袅。
他恨阴云遮月,恨新月太小,恨清风没有留住明月……仿佛圆月在说:“剑,你要争气,回家好好经营家业,寻找有缘人……”缺月却在说:“剑,你不听话,你不长进,我会恨你……你要振作、振作、振作……”
周剑终于回到家,颤颤巍巍的老爸又拿起扫把朝着他,手却柔软无力,打不下去了。“爸!你打吧!我错了,我错了……”周剑挥泪凄声说:“我早听您你的就不会害了春兰……”
后来,周剑用心经营加工木头家具生意,也娶到了老婆,生了两个孩子。
十年后,手机微信已经很火热,有一个女子昵称叫春兰,主动要加周剑老婆清清的微信。春兰是用自己头像,清清觉得这头像很像老公的前妻,因为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之后,周剑把家中一间杂物房空了出来,以设立春兰的灵位,每到中秋、过年及清明也会到这儿拜祭,灵位的照片很像这微信朋友的头像。
清清愣愣的,眼珠瞪得圆圆!好奇地接受了添加请求,在聊天方框处写:“你叫春兰?这是你本人的头像?”
对方回答:“是。”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你会加我微信呢?”
“没关系!我了解你,你是周剑的老婆。”
“为什么你那么了解我?”
对方用语音说:“请不要惊讶!我就是你老公的前妻春兰,请原谅!多年来我一直有关注你们,通过许多朋友打探你们的消息……其实我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当年我只是背着他割破一个小袋子,流出的鲜血只是红水,我这样兵行险着,用心良苦制造这假像是有我的苦衷,主要是为了激发周剑早日另结新欢,生了孩子,让这个家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我想过,到这时候,不能再让周剑长期带着悔恨与愧疚感生活,这样是对他不公平的,所以我应该是时候告诉他真相,我还活着,并且也建立了美好家庭,让我颇感意外的是:婚后,医学昌明也能让我怀孕生了孩子……”
清清让周剑听到这些语音时,他听得出这就是春兰的声音,这久违了的声音让他的心坎强烈震荡!他的眼睛也瞪大了,凝思了很久很久不能吱声,最后落泪并慨叹:“唉……难怪当年她家里人不来找我算帐,派出所也没找我问话,我到她几百公里外的老家要拜祭她的坟,她的家人总不让我如愿,十年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年我很凝重的、极度痛苦的心情蒙蔽了自己的心智,那时是我爱春兰爱糊涂了!”
这几天来,周剑在酒后狂笑狂跳!像久藏思想深处的一块巨大磐石已经被这消息炸得粉碎,继而灰飞烟灭了!现时的凄风冷雨也让他觉得温暖!月亮不管阴晴圆缺也让他感很美很美!
“看你,知道前妻的消息就连自己姓什名谁也忘了,哪像一个男人?那么我就是垃圾啦!”清清说。“哦!唉呀!你就别吃醋了,自从你进了这个家,为这个家开花结果,你就是不可替代的无价之宝,我只不过知道她还活着,一时情绪激动,嘻嘻……”周剑说。
他总是想:“春兰,你的存在,就好比我喜欢的一座嵯峨高山的存在感,熟悉却远在天边。而清清却是一座秀岭,我正置身于这座秀岭之上。能让我知道你的幸福,就像让我远望到天边云蒸霞蔚,让我知道你的平安,就像品味到千古绝唱的诗句那种美……你建立了你的家庭,我就不便打搅你了,将来能否会面,一切随缘吧!祝福同永恒的谅解才是我们的将来……”
在他的感官里, 从此所有的风景都是隽美的画卷,丛林是特别的葳蕤,太阳是特别的和煦,连白云也特别的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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