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如与人唔。听人说话,有三点要明晰。这也是听懂人家说话的要诀:
其一,要了解说话人的立场,看清楚他认识问题的视角。
不同的人,说一件事,因其立场和认知视角的差异,就有不同的看法。诸如家庭琐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是生活常识。听人说话要明白他的占位立场和认知态度、视角。这自然需要我们具备多视角看问题的能力,否则就会被说话人带走,跟着他想,以为他的表达是唯一正确的。
看这段话:“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话的话,现在都可以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上面这一段话出自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我们读这篇散文,往往被作者描画的月下荷塘美景所陶醉。却容易忽略这一段作为铺垫的文字。这一段话里,有人。这自然是作者。作者在出走观察中,他的状态如何,他为什么要这么看荷塘,都与此时他的心理有关系。这一段话里,他描述了自己此时月下的心境,而且对比提到了白天的情况。我们看出,在这几天里他“心里颇不宁静”。什么事,他没有说透。可是,这样的日子,有什么特点,他的心里状态这是可以曲折反映出来的。这就是:热闹,人多事杂,不自由,想不清楚,无可奈何,非常烦躁。把这些作者给我们看到情绪化的思维碎片,连缀起来,我们是否清楚了:作者要用出游换一种心情,要进入他渴望的虚拟世界:荷塘的景致在作者眼里带有迷幻色彩,亦真亦幻。文字里的迷幻感觉,原来与作者的所需有关系。我们无需用真实的标准去验证,是否有这个荷塘月色。
其二,要了解人家与你说这些话的目的。
任何人说话,尤其是作家的表达,一定不是无缘无故的。有些时候,我们的表达比较宛曲。因为不把意思说透,点到为止,所以就需要听话的人去领悟。例如,邻居住的是朋友,他们打扰到你;你或许可以直接告诉他,安静一些!可是,如果你们关系不是这么熟,说话就要讲究一点方式,告诉他:“对不起!我晚上没有睡好,好像你们家有事,需要帮忙吗?”这就是善意的提示。文学家的表达,喜欢用宛曲的表达方式。这就给阅读者带来了理解的障碍。
再看一段话:“卢沟桥事件发生了。担心我的朋友电催我赶速南归。我不得不变更我的计划,在七月中旬,不能再流连于烽烟四逼中的旧都,火车已经断了数天,我每日须得留心开车的消息。终于在一天早晨候到了。临行时我珍重地开释了这永不屈服于黑暗的囚人。我把瘦黄的枝叶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向它致诚意的祝福,愿它繁茂苍翠”。
这段话出自陆蠡《囚绿记》。文章在这里点出了话题的背景——我为什么有这般状况,心情如此,有这样的话语,都与这个背景——卢沟桥事件发生,国将不国,北平已经成为“烽烟四逼的旧都”。旧都,之“旧”。一字便带出伤感。作者认识到的“囚”,其实是心灵的被囚。因为文字里偏于精神化的表达和情绪的宣泄。所以,一株常春藤也会被虚拟化,以为是自己的禄友,也一样被囚禁了。作者感物伤怀,借物言志,说的是绿友,离别的也是它,可是在心底,他所想的,还是要摆脱这逼仄的生活境遇,他渴望自由,渴望中国不再孱弱,焕发勃勃生机。这与那个特定时代,知识分子普遍存在精神困顿而追求自由的需要是一致的。这么一想,也就切近了作者的表达目的。
其三,要分析说话的内容和方式。
听了他的一番话,你就要分析:他说了什么事?他的话针对什么人?他的观点是什么?他还有理由吗?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这一连串的问题,我们搞清楚了,对于说话人的表达内容也就理解了。
我们读蔡元培的《就任北京大学校长之演说》,看到蔡先生提到三点认识:一曰抱定宗旨;二曰砥砺德行;三曰敬爱师友。这种话似乎也常见。在学校里,学生听老师每每劝导,这是如此。可是,你听蔡先生说出这三点,其理据就不同了。
就看第一点的阐述:他揭示学生在大学读书的现实——故毕业预科者,多入法科,人文科者甚少,入理科者尤少。而政法精英多入政界,大家都热心于做官。大学办学的宗旨,不是为了培养官员;学生读书,也不应该专为了做官。在中国处于工业化发展的初期,也是创建民主政治社会的发轫阶段,特别需要一大批社会建设者,一大批思想启蒙者。蔡先生强调学生读书要抱定宗旨,这个宗旨不是做官,不是谋私,而是求学,要用所学建设国家。同样是鼓励学生读书,蔡先生在阐述中立足国家发展,针对现实问题,提出具体要求,较好拔擢了学生的思想境界。
以上三点,对于我们从文字的铺陈中,在汪洋的文字里,找出思想的核心,明确表达目的,读懂别人,有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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