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偶尔看到这个问题:为什么老板们早到晚走,一天那么多会议,那么多事情,那么多应酬,还经常加班,他们怎么有那么多精力不嫌累呢?可能是因为本质不同吧,老板们当然主要是说同甘共苦的创业型老板,他们是内驱的、自发的、狂热的。而打工者则可能是迫于上面的某种压力,是外部驱动的、消极的、短视的。
这又让人不禁想起史铁生写家史对地主们的描绘,地主与短工长工们的本质差异也类似。有人可能会说,那是因为地是他们自己的,而公司不是我们打工人的。可是,最初地主们也没有地,他们是怎么一步步拿到一点地,然后逐步经营精进扩展,继而有了更多的产出更多的地,从而跃升了阶层。这最初的本质差异可能还是自驱力。
太姥爷那时候的地主并不像戏剧里的“黄世仁”。在我浅淡的记忆里,太姥爷须发全白,枯瘦,步履蹒跚,衣着破旧而且邋遢。因为那时他已是一无所有了吧?也不是。母亲说:“他从来就那样,有几千亩地的时候也是那样。出门赶集,见路边的一泡牛粪他也要兜在衣襟里捡回来,抖落到自家地里。”他只看重一种东西:地。
“周扒皮”那样的地主一定会让他笑话,你把长工都得罪了就不怕人家糟蹋你的地? 就不怕你的地里长不出好庄稼?太姥爷比“周扒皮”有远见,对长工们从不怠慢。既不敢怠慢,又舍不得给人家吃好的,于是长工们吃什么他也就跟着一起吃什么,甚至长工们剩下的东西他也要再利用一遍,以自家之肠胃将其酿成自家地里的肥。“同吃同住同劳动”一类的倡导看来并不是什么新发明。
太姥爷守望着他的地,盼望年年都能收获很多粮食。很多粮食卖出很多钱,很多钱再买下很多地,很多地里再长出很多粮食……如此循环再循环,到底为了什么他不问。他梦想着有更多的土地姓他的姓,但是为什么呢?天经地义,他从未想过这里面还会有个“为什么”。而他自己呢? 最风光的时候,也不过一个坐在自己的土地中央的邋里邋遢的瘦老头。
这才是中国地主的典型形象吧。我的爷爷、太爷、老太爷,乃至老老太爷都是地主,据说无一例外莫不如此,一脑袋高粱花子,中着土地的魔。但再往上数,到老老老太爷,到老老老老……太爷,总归有一站曾经是穷人,穷得叮当响,从什么什么地方逃荒到了此地,然后如何如何克勤克俭,慢慢富足起来--这也是中国地主所常有的、牢记于心的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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