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邻老板与作舟老板相处,主要是在粮食收储上的生意往来。
方圆几十里内,李作舟是殷实的地主,也是本地最大的产粮户。每年佃户交上的租粮,李家墩子上有大仓储放,他从中搭桥牵线,在价格最好的时候,带着县城的钱老板,开船登门收购,直接外运。李财主自然也让他得些好处。邻近几个庄上散住的佃户,李家让乐邻老板负责收储,省去大仓进出的往来盘运。
每当收粮时节,李老板派个账房记帐验秤,约定时间,让佃户把粮食送到乐邻家,验收进仓,收齐了,乐邻老板再去他的墩子上关账结算。
远近这一片,李财主是他经营粮食的最大客户。
论年纪,作舟老板比乐邻老板长过两轮,是属于长一辈份的人,作舟老板在省城做事的大儿子,与乐邻老板一般年纪。但李财主家孩子多,第三房小太太生的最小的儿子,比乐邻老板儿子还小些,他带儿子前住李家墩子去结账,差不多大的两个孩子一起都玩熟了。李财主平时都把乐邻老板当成小字辈待的,但财主喜欢他带着孩子到庄子上玩。
雪后放晴,高阳在天。这天,乐邻老板带上以前在县城淘到的一对景德镇粉彩瓷瓶,去面见李财主,名义上去感谢他一年对自己生意的关照, 实际还是去探探风头。
李财主对乐邻老板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见到李财主,乐邻老板先是谈了这一年的生意情况。李财主让他看了儿子先头托人带回的一辆洋车,还让一个伙计拉上他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然后回屋喝茶。
乐邻老板说起前些天进城的事情。李财主说道,"让你遇上啦?你早了我们一步。县城光复了,我也是几天前知道的。这事儿闹起来的时候,是上秋收秋粮的时候。前几天,我家明礼的信才寄到,告诉我,本县也光复了,到本县的民政长,姓杨,是他早先在省城的同学。民政长来赴任前,他还请他喝过酒,为他送行,关照民政长照顾桑梓父老。"
乐邻老板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李叔,这么说,大公子明礼地参加了革命党?"话一出口,乐邻老板又覚得这话太冒失,连忙掉转口气,"我是说,城里的革命党也拉着他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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