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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木恍神了一下,手中的刀子落地——“咚”,血染红了庭院的石板路,蔓延开了,青翠的草地间,多了几块阴郁的大红。真不合这样的春风时节。
父亲正蜷缩起身子,在他的脚下呻吟,眉头一紧一紧的,扭曲成一张萎钝的脸。他手捂腹部,鲜血在指间喷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直逼赤木,“你……你……竟然!”
这一刻,赤木等了多年,却未曾料到,一阵解脱的快意之后,是延绵的悲戚感,一层一层从尚未被冷漠覆盖的心底涌上来。呵,原来是这种感受啊。人与人的关系,是纠缠在一起的两根线,分不清彼此。伤害了亲近的人,自己又怎么会不难过。
赤木看着他黑发中杂生的银丝,心绪飘零。自他记事起,常听闻父母争吵,父亲扭头而去,留下母亲一人,无声地啜泣。小小的他,总是紧抿小嘴,握起小拳头。午后的逆光,斜斜地照进庭院,他看着这个伟岸的男人的影子,迈出门槛,愈拉愈长,再倏地消失。他暗暗发誓,长大了,要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母亲。
卸下仇恨的包袱,挣脱长期自我压制的牢笼,赤木第一次感到了自由。可是,还有某种飘渺的东西萦绕着,挥散不去。他口中呢喃着《古诗十九首》的句子——“人生忽如寄”。这个带给母亲如此多痛苦的人,原来也在不知不觉间苍老了。就算他不下手,时光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赤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5
父亲入院的第二天,母亲因受太大的刺激,也被送进了安定医院。天气仍是好得不真实。烂漫的云朵,从不顾及人间的喜乐哀愁。赤木眯着眼,透过指缝,看一道道炫目的光线,风和日暖,好似已然吞噬了世间所有的黑暗。
是么?那我的未来呢。
一个女娃的哭声扰乱了他的思绪。他出门一看,约莫三岁的小沫,零乱地扎着两个小辫,穿着条破旧的红裙子,正抽抽搭搭着。弯弯睫毛下,含着泪的大眼睛,忽闪得看着赤木,带着迟疑,和一点依赖。
一道亮光,劈开了赤木的孤僻世界,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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