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锦丰宾馆出门快十一点了,朋友说带我们到个“好地方”去午餐。听着朋友的“导航”,沿长江西路一直奔北,再右拐上沿滨江大道向东没多远就到了江边。
江是夹江,江水从面前静静滑过。
买好票,车子沿着栅栏的夹道徐徐上了轮渡。巧合的是我们是最后一辆车,再晚几分钟就要在江边空等半个小时了。最后上来的是乘客,还有电瓶车,三轮车。人也不少,小孩在车的缝隙中穿行,嘻嘻哈哈的像是在自家的稻场上捉迷藏。但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还有几个像母亲般大的老太太,脸皮皱皱的,勾着腰,拎着空着的菜篮子从我的车窗外,从我的身边过去,挤向船前一点点空隙的地方。我的肤色和他们差不多,记得小时候跟着母亲去大通卖蕃茄的时候也是这样地挤,我拽着母亲担上的绳子缓缓向前,这个方法是母亲叮嘱我几次的,怕我挤丢了。后来我发现,这个方法一点不好,我拽绳子的时候不仅不自由还无形中给母亲瘦弱的肩增加了份量。只是那时渡船只渡人,没有车,自行车也没有。
过了夹江,从开着的车窗里挤进几片柳絮,看看外面飘浮着的更多,像冬天天空飘扬的雪片。地上也有,一片片累积成团,如儿童舔的棉花糖,在风中温柔的翻滚。
这里是老洲,铜陵县的老洲乡。
我家那个镇也叫老洲,名字一模一样的,在江北的枞阳。听同学说之所以这里也叫老洲源自于上世纪五四年江堤破圩的长度,破的圩口是从我们那里开始的所以就叫老洲头(这是真的,记得当年的小轮票印的就是。),破到这里了叫老洲尾,(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但一样的是都在江边,风,同样潮潮的;地,同样软软的;天空,同样蓝蓝的。这里的江堤和我家那边一样蜿蜒弯曲,田野里的麦苗一样泛着金黄。江水也是从我们那里流过来的,从这里的北边静静的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而去,我却认不出一朵熟悉的浪花。
车子径直下了江堤,在一个叫“万花蔬乐园”的基地门前停下车。我们拐到一条被铁丝网隔离的大河边,一溜彩色的帐篷下,几张桌子边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孩子,手里捧着的塑料盒子里是新采摘的桑果,红色的墨色的都有,又长又肥,想象那甜到心的味道,忍不住口水想流出来,忍不住想伸手去夹一颗。
帐篷的北面同样是大棚,钢结构的,靠东墙边,几个大厨正在两口大灶上忙碌着,一口灶里锅巴的香味已从毛巾捂住的锅盖里迫不及待地钻出,在空气中游荡,诱惑着围在灶边等待吃饭又感觉好奇的客人的味蕾。
透过铁栅栏,在钢结构棚子外,河边三栋别具一格的小木屋在阳光下闪着金光,那是备做民宿用的,还未对外营业,新的木屋还会相继落成。
等着上菜的时候我凝视着旁边的大河,这条类似于老家红旗闸口红旗河的河流已接近干涸了,只有一条尺把宽的小溪还在蠕动,像烈日下挣扎的蚯蚓,我知道它在等待黄梅天,准备着容纳连绵的黄梅雨讯的到来。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在溪边轻快地跳跃着,东啄一下西啄一下,不时地还扭头张望,像是在等它的伴侣,午餐时间它也饿了吧!溪边的河床上布满着绿色的植物,我认得其中趴着的是野菱,秋天在水面上开着白边黄蕊的小花,结的菱小,角却尖硬,菱米粉的很。而此刻我没看到那长而细的蔓藤,我想知道而又不清楚的是:假如明天这条河水就涨满时,这些野菱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像橡皮筋被拉长似的漂浮在河面上?还是在水中忍受着无氧的痛苦而努力向上挣扎?
大自然很神奇,就像我不知道水荷叶的学名叫“荇菜”。
阳光下,我独自走出帐蓬,迈过小桥,两边都是塑料大棚的中间应该是“林荫大道”了,这大道在葡萄架下,两边的葡萄树好好的却在这本该是枝繁叶茂的季节里枯萎了,似个摆设,阳光就这么肆无忌惮倾泄下来,晒得风也有点发烫。
大棚的门也是薄膜做的,还有数字标记,“草莓园”的门已关了,透过薄膜,秧苗已枯黄,像打过除草剂的草,但你还会不知不觉的联想到草莓的酸甜;“蔬菜园”里,青椒长得正旺,茄子紫色的花如一只只吹响的喇叭,菜苗像一条绿色流淌的小河,“葡萄园”里,一串串的青涩小果实挂在枝下……
太多太美的田园风光,像一首首意境优美的诗。
当我拍了许多照片返回的时候,桌子上的饭菜上齐了:一碟红烧江鱼,一盆霉干菜焖排骨,一碟莴笋炒韭菜,还有青菜豆腐汤。最诱人的该是一大海碗盖着锅巴的大灶饭了,一桌地道的老家风味。我刚坐下,似乎有点等不及的女同学全然不顾女生的矜持,伸手就拣上面的锅巴,嘴里还念念有词说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吃的土灶锅巴了。知道内情的另一个女同学说,这里的米,菜都是园里生长出来的,没有一点点污染,没用化肥,没用农药,没用除草剂,鱼也是早上四点多从渔民手中买的江鱼,吸引好多铜陵人过来体验农家生活。其实不用同学的解说我们也被七,八桌吃饭的人感受到了。
同学的热情解说激起了我对江北的远眺,我知道那个也叫老洲的地方现在已开始农忙了:收获菜籽,棉苗管理,还要准备收割新麦……我也知道,那个老洲远没有这个老洲发展得迅速,建设得好,但那才是我的老洲,像一艘船已经扯起了风帆,正破浪前行。
这里的风景再美却不是我心里的风景。
我得过江去,炊烟升起的时候,母亲在锅屋里等我去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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