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我又做了一个相似的噩梦。我从梦中哭着醒来。梦里不被理解，不被关爱的情绪紧紧攥着我的心脏，让我窒息、绝望、愤怒，恨不得让人去死。我停不下哭泣。虽然梦境有奇怪、逻辑不合的地方，但是这种情绪，却好像发生在我身上很多遍，我的身体记得如此清楚。它在说：“这是真的。”

        我在一个厂里打工，有些人喜欢我，想跟我处对象。我有好感的人，并没有对我有任何表示。一天，他约我吃饭，我很开心。我们到了饭堂—我外婆家的厨房，做饭的是我婆婆。我找不到我的碗筷，心里着急地踩上板凳在碗柜里翻了翻。她严厉又生气地说：“别打翻了鱼！”鱼放在碗柜的桌面上，是切好的，只等厨师把它烹饪成佳肴。我顿时觉得眼前的鱼刺眼无比，我的饿和焦急，婆婆竟是一点也没察觉，平时都放在一个地方的碗筷不见了，她不仅不帮我找找，还在指责我。我不如一道菜重要，这个认知让我刷地流下眼泪。

      我歇斯底里地喊：“我不吃饭了，做你的鱼去吧！” 我抹着眼泪跑到房间。我那么饿，很想吃饭的。我那么说，只是希望……希望婆婆来拉住我，从她兼顾众人伙食的厨师身份中暂时脱离出来照顾一下我。可她没有那么做。

        我跑到了卧室，房间很黑，床上放的被子是我早晨苏醒的时候盖在身上的。我没有开灯，正要躺上床的时候，从角落里窜出一只黑影，是一只猫。它总是想抢我被子，我有些不开心。真要睡上去的时候，又窜出了一只猫。下一次，是老鼠。很多老鼠从被子遮盖的地方爬了出来，他们乱窜着，嘴里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那个约我吃饭的男人不知道哪儿去了。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婆婆在睡觉，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睡得安详。她是我恨的人，我看着她咬牙切齿。我悄悄地靠近她，慢慢地卷着羽绒服，让她窒息。我想用力，又不忍心用力。

      我跟身旁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说着这些，她温柔又耐心地听着，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理解。我是没人爱的，我流着泪。窒息让我从梦中惊醒，原来是梦。

        “你怎么看待自己记不清小时候的事？”心理咨询师问我。

        “我不知道。”大概是……想忘记一些东西，它让我不开心，痛苦，让我觉得自己多余，不该存在。忘记这些，才能让我活得开心一点。

        可是，我真的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