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字子美,自号少陵野老,后世论诗,每以“诗圣”称之。由唐入宋,世人尊李太白为“诗仙”,“仙”说难学、学不会,而“圣”的潜台词则是后世楷模。杜甫的在诗坛的地位可见一斑。
“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九龄书大字,有作成一囊。”忆起童年,少陵野老充满自豪,敏捷的才思在人生头十年早已突显。“往昔十四五,出游翰墨场”,“忆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黄犊走复来”,少年杜甫单纯快乐,那时的他还无法预料,后来的日子,他将与深爱的国家共同走过一段艰苦艰难困苦的岁月,其诗也成为记录时代的“诗史”。
“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年轻的杜甫和所有青春洋溢的年轻人一样壮志满怀,渴望如驰骋沙场的悍马为国立功。“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他梦想遇到英明的君主,为国家富强,人民安康作出自己的贡献。
然而事与愿违。首次科考遭遇间向李林甫“野无遗贤”的阻挠,一无所获。四年后为朝为朝廷大典献赋三篇,得玄宗赏识。再次科考,仅得“参列选序”资格,等候分配,又是四年。拒绝过“凄凉为折腰”的“县尉”一职。以接受“左卫率府兵曹参军”告终,当起了小小的仓库保管员。安史之乱爆发后,历经磨难到达“行在所”(指朝廷临时政府所在地)的杜甫,成了流亡政府的左拾遗”,能在皇帝身边直言进谏,这恐怕是与杜甫理想最为接近的时候了。可惜“左拾遗”也没能做多久即被放还。
好莱坞大片倡导英雄主义,以前是个人化的孤胆英雄,后来变成超级英雄集体行动,此种想当然的“乐观英雄主义”之所以遭诟病,乃因其简单的不讲理:正义永远胜利,英雄总能力挽狂澜。其实英雄背后有太多无奈,“英雄”不是自己想做英雄的,从来都是时势造英雄。
在仕途不顺的杜甫身上,折射的是大唐国运的衰微。“以史入诗”,做不成官也改变不了大唐的杜甫选择了用现实的笔法,把一个时代写进自己的作品。笔力雄健扎实,成为后世大批诗家的学习榜样,黄庭坚说杜工部诗“无一字无来历”,并以此形成自己的风格,辗转影响宋元两朝。诗人在政治的时势中无所作为,但“以史入诗”的写法让诗人“以诗为史”地超越了政治的时势,进入了文学的殿堂,登堂入室,成为一盏彪炳后世的明灯。这也是另一种“时势造英雄”吧,正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
安史之乱整整八年,杜甫亲身经历了大唐由盛转衰,“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请嘱防关将,慎勿学哥舒”,忧国忧民之情怀在作品中溢于言表。其实何止忧国忧民,穷困潦倒中的诗人痛失幼子,在家国动荡中,后半生过得极其清苦,“入门依旧四壁空”,“布衾多年冷似铁”,而英雄之所谓英雄,乃不戚戚于自己的生活,胸中所系常有社稷天下、黎民苍生。
即使自家“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诗人所想的仍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其实杜甫从来都有这番现实的情怀,与战乱并没有多大关系。
他笔下的大唐,“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盛世之下,他仍心系穷苦百姓。至于《三吏》《三别》那样揭起大唐伤疤的作品,更是奠定了“诗史”的历史地位,让杜甫由凡人入“圣”。
其实“圣”和“史”都不重要,无非名相。儒家所谓“立德立功立言”,多少人为官一世连其中一点都做不到,富庶浮华只如黄粱一梦。但是国破山河在,杜甫半世凄风苦雨,成就唐诗巅峰时期的一座丰碑,后学效仿后世传扬,也算没有白遭这些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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