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杀人人杀人

(Manet) The Absinthe Drinker

文 | 张是之

12月18日，战斗的民族俄罗斯发生「喝沐浴露致死」大规模中毒事件，102名当地居民因饮用非法制售的有毒酒精制品被送到医院抢救，其中58人不治身亡。

沐浴露是什么味道，没有人会傻到真的去喝沐浴露，更不会喝到中毒致死。表面上是沐浴露中毒，实际上是酒精中毒，而且是对人体伤害极大的甲醇中毒。

一句话，喝到假酒了。

战斗的民族嗜酒闻名全球，伏特加也是数一数二的烈酒。俄罗斯人均酒精年消费量为15.76升，是世界平均水平的2倍多。俄罗斯男性平均寿命为65.9岁，大大低于俄罗斯女性的76.7岁，酗酒成性是主要原因之一。

酗酒还会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俄罗斯每年与酒精有关的死亡案例高达50万起。为此这些年来俄罗斯对酒精类产品的市场进行了严格限制，而且法律法规一次比一次严厉。

1995年，俄罗斯联邦政府公布《关于酒精及酒类产品的生产与流通国家调控联邦法》，对酒精的采购实行配额管理，酒类及含酒精产品的生产与流通实行许可证制度。

2000年，国营酒厂罗斯比尔成立，后来俄罗斯实行对伏特加的垄断经营，就交给了这家国营酒厂。

2002年1月1日起，俄罗斯提高伏特加的税率，税率为12%，每斤伏特加大约增加3到5卢布。但是自1997年以来，伏特加的税率已经提高了100%。税率提高，生产成本加重，进一步助长了非法地下酒的生产。

2006年1月1日，俄罗斯《酒精、酒类及含酒精产品的生产与流通国家管理法》正式生效。原先人们可以在公共场所饮用酒精含量低于12%的饮料，这次也被禁止。此禁酒令是俄罗斯国家管制酒精饮料以来最严格的一项法律。

禁令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战斗民族」嗜酒的本性，也不会对富人和权贵们的消费产生太大影响，他们有很多价格高质量也高的替代品。

严格的禁令，真正伤害的是穷人。穷人从正常途径接触和购买酒精饮品的渠道就大大减少，很多穷人就只好转而寻求更为廉价、更为劣质的替代品。

在针对酒精制品的禁令中，并不包括许多含有酒精的沐浴用品。这些产品也没有额外的税费负担，价格也相对低廉。于是，它们就成为了穷人过把酒瘾的首选。

俄罗斯这次事件中的「山楂」牌酒精饮料，主要原料是当地正规销售、含有酒精成分的同品牌沐浴露。商品标签上虽然明确标明「禁止食用」，但仍然发生了人间惨剧。

实际上，这不过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挂着沐浴露的羊头，卖伏特加的狗肉。所谓的沐浴露，因为价格只有真伏特加的五分之一左右，所以里边装的是极为劣质的假酒。

假酒假到一般都是工业酒精勾兑的，狡猾的生产者和可怜的消费者都心知肚明，都知道怎么回事。一个想赚钱，一个想过瘾。只不过一直喝都没喝死过人，直到出现意外，小概率事件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据俄相关部门的调查，每年约有5亿升含酒精制品被非法制成酒类销售或自己饮用，有10%的俄罗斯人饮用过相关非法产品。

此次中毒事件发生后，当地检验人员在沐浴露中发现了甲醇等物质。甲醇对人体有巨大毒副作用，少量可以致人失明，达到一定剂量就可以致人死亡。

当地警方、卫生和商业管理部门、消费者权益保护机构调查这种毒饮料的生产流通情况。已在伊尔库茨克州找到两家非法作坊，查获了大量用于制造酒精饮料的有毒原料。

俄罗斯议员根纳季古德科夫说：「在街头喝啤酒和低酒精饮料正危害我们青年人的道德和行为；我们是一个疯狂的国家，在每一个角落都有人在喝酒，让外国人惊讶。我们坚定推行禁酒的决心。」

俄前总统、现总理梅德韦杰夫表示，政府准备颁布法令，禁止所有含酒精的非食品类商品在零售店销售。俄罗斯酒类管理署也表示，未来将加强对于洗涤剂、防腐剂等含酒精医疗日用品的管理，准备在2017年强制各药店加入「酒类售卖电子管理系统」，这意味着未来含酒精药品也将被当作酒类管理。

虽然贵为议员、总理、总统，这些政客既不懂经济也不学历史，他们并不知道禁令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而不会有助于解决问题。

禁令越是严格，俄罗斯未来的路越不好走。可以料见，禁令仍然只会让酿酒者转战地下，走私酒也会成为高风险高利润的赚钱行业，有钱可赚犯罪集团黑社会一定也不会放过贩酒这块肥肉。

同时，俄官员的权力因为禁酒而大大加强，寻租空间凭空扩大，一定会有更多的官员收受贿赂和滥用权力，法律将遭到践踏和嘲笑。

最悲惨的，仍然还是社会底层的穷人们。酒瘾和烟瘾、毒瘾一样，不是一纸禁令就能够戒掉的。穷人没钱只能选择非法偷偷生产的劣质假酒，幸运的话是过把瘾，不幸的话很可能过把瘾就死。

酒不杀人人杀人，战斗的民族终将被自己人打倒。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