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以为的爱#42

那时我们以为的爱#42

42、沈晴

      我和倪妮把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然而事情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顺利。我以为只要倪妮爸同意，只要我爸不反对，这事就成了。但我忽略了当事人，倪妮的心结恐怕才是最大的障碍。

      我不死心，我决定等。自从和倪妮把话说开，我感到自己浑身轻松了很多。虽然结果不是期待中的，但总好过写一百封永远也寄不出去的信。

      我还是一如既往去倪妮家，和倪妮爸喝酒，逗小杰玩，唯独绝口不提喜欢倪妮，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我懂，我会等倪妮回心转意，说不定哪天倪妮一转身，发现我猴子的好。我想好了，既然于风背信弃义，那我猴子就勇往直前。

      说到于风，自打我们仨在北京不欢而散以后，于风就从我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这厮忙着谈恋爱，忙着社团活动，忙着毕业答辩，忙着规划属于他的热热闹闹的人生，而在他的人生规划里，显然是没有倪妮什么事的。

      我不想讨论所谓爱情的保质期这种无聊透顶的话题，任何堂而皇之的理由都无法为于风移情别恋进行开脱。

      一次偶然的机会，沈晴在于风的住处发现于风从前的日记，日记里提到倪妮，还夹了一张倪妮的彩色寸照。以沈晴的精明，应该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女孩就是在北大校园里遇到的那个被于风说成是表妹的女孩。在日记中，于风写到给倪妮读小说，写到倪妮喜欢跳舞。沈晴不露声色的把照片夹回原处，把日记本放回去。

      后来吃饭的时候，沈晴故意问于风，《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这部小说好看吗？于风回答好不好看自己看过不就知道了。

      “不嘛，我要你读给我听！”沈晴撒娇道。

      “你自己难道不认字吗？”

      “不嘛，人家就要听你读小说。”沈晴继续卖萌。

      于风无奈，只好说等有时间了再说。

      我一直搞不懂，像于风这样的学霸，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不行，非要选择沈晴，沈晴到底哪点好？永远像一只骄傲的天鹅，很少把什么人放在眼里。难道是沈晴这份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满足了于风的虚荣？还是于风觉得和沈晴在一起，可以像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证明，他是可以的？

      那时候，沈晴家里已经知道宝贝女儿在和一个农村家庭出身的小伙子谈恋爱，相差如此悬殊，反对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沈晴一副认定于风、非于风不嫁的气概，让沈父颇为头痛。按照他对女儿未来之路的规划设计，沈晴当然是一毕业就出国，将来学成归国进外交部做高翻，怎么可能和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可言的傻小子谈恋爱，被一份毫无前途可言的爱情困住脚步呢？

      然而以沈晴的倔强性格，她哪里肯顺从父亲，乖乖接受父亲的安排。为此，父女俩没少吵过架，冷战期间，沈父甚至冻结了女儿的信用卡，想通过经济手段逼女儿乖乖就范。沈晴和于风之间，上演了一出老旧的小姐爱上穷书生，老父亲跳出来棒打鸳鸯的戏码。

      要说沈晴的家庭，也是够复杂。沈晴的父亲是北大法学院的高材生，毕业后短短几年就做到律所高级合伙人，沈晴的母亲自从有了沈晴后，按照沈晴父亲的意思，辞职安心在家带孩子。一家三口的生活本来岁月静好，没想到沈晴的父亲在一次涉外酒会上认识了出版界的风云人物陈女士。那次酒会在上海外滩的一艘豪华游轮上举行，出席酒会的都是业界精英，沈晴的父亲被来自出版集团的陈女士的风姿绰约吸引，后来俩人频频约会，在出版界和律师界引起非议。为了能和陈女士在一起，沈父不惜毁掉家庭，在沈晴七岁那年，和沈晴的母亲协议离婚。沈晴被判给父亲，成为一个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的缺爱的孩子。

      在得知沈晴的家世后，我多少有点同情这个女孩子，但同情归同情，这不能成为她横刀夺爱的理由。

      有时候，当我们了解一个人从小到大的成长轨迹，就不难理解她的行为。沈晴从小就对父亲怀有强烈的逆反心，她对父亲既爱又恨，那种强烈的充满矛盾撕扯的感情交织在一起，灌溉着她成长的每时每刻。这么多年来，父亲忙于工作，她打小就学会了懂事和独立，但她终究只是个孩子，她也想像别的孩子那样依偎在父母怀抱，听爸爸教导，给妈妈撒娇。但这样的生活似乎离她很远很远。爸爸表达爱的方式就是给钱，她永远是同学当中零花钱最多的，但也是获得爱最少的那一个。在沈晴内心深处，她其实是一个极度缺爱的女孩子。一个人缺什么，就会极力去索取什么。

      从小缺爱的成长环境让沈晴看上去高冷，其实内心深处燃烧着对感情的极度渴望，渴望一份坚定踏实的感情陪伴始终，好像要把从小在父母那里得不到的，从另一半身上加倍攫取，好以此弥补遗憾。

      青春期的沈晴，敏感而自尊，她曾经试图去掩饰自己对情感的渴望，用看似坚强的外表掩盖自己脆弱的内心。在这个母爱缺席的家庭，她和父亲永远若即若离，和陈女士永远貌合神离。她渴望情感，又不懂如何与父亲和陈女士相处。

      高中考大学，沈父原本希望女儿学法律，以自己在律师界的影响力，不愁将来没有女儿的立足之地。可是沈晴偷偷改了志愿，被录到外语系，让沈父大为光火。然而木已成舟，沈父只能接受这个既定事实。如今在个人婚恋问题上，父亲再次阻挠，沈晴又怎么可能妥协呢？父亲的阻挠不但阻止不了沈晴，反而更加坚定了她和于风在一起的决心。

      退一步讲，在沈晴的生活里，怎么可能允许“输”字存在？从小到大，她可都是那个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傲娇公主啊。沈晴的好胜心被无声的激起。也许在沈晴看来，倪妮不过是一个需要她赢的对象，好以此证明自己的优越感。其实她想赢别人，也犯不着拿自己的幸福做赌注。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早就觉得沈晴和于风不合适，虽然我和沈晴只见过一次，但我隐隐有这种感觉。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我的感觉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