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人称昼颜影版为狗尾续貂之作,我倒不这么觉得。如果说昼颜剧版对主角、对观众仍留有余地,那么影版则是彻底抛弃纯爱的幌子,给人们展示隐藏在表象之下那不堪的、残酷的真实。
因此对于前面的评价,我难以苟同,但仍然可以理解。毕竟不加修饰、赤裸裸的真实总是不讨人喜欢,谁也不喜欢突然被拆穿真相,宁愿继续被蒙蔽双眼,留一点念想。
那么,昼颜影版里面的真实,到底是什么?
选择的真实。现在看到的昼颜影版,一定是经过编剧和制作方一番衡量取舍后的结果,在道德规范、社会影响、观众喜好等多方面进行权衡,最终变成我们看到的昼颜。可以看出,制作方在对待出轨、不伦恋这样的题材,保持比较谨慎的态度。也许碍于社会道德的压力、也许害怕造成不好的影响,没有给主角一个圆满的结局。
但为了照顾观众情绪,又或者是为了故事核心,仍旧安排不少情节,可以让主角或观众从这压抑的真实中暂时跳脱出来。北野老师在濒死的那一刻终于说出了“紗和が好きだった”;紗和没有卧轨自杀,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何尝不是新的希望;而那枚藏起的戒指,被其他小孩子找到了,也许会延续它的使命。
这些情节会让有些人释怀,让有些人看到未来,但遗憾的是,北野老师和紗和的故事在北野转身的那一刻就戛然而止,他们没有未来。
我也没看到未来。
制作方就像给主角、给观众开了个玩笑,这边烟花璀璨、热闹非凡,人们眉开眼笑,那边却是生命面临倒计时的急迫,以及在绝望之下说出的真相和告白。紧接着一方的生命猝然结束,另一方还沉浸在欢乐中,直到她被拖回现实,拖进黑暗深渊。
这固然是影片常用的手法,但在我看来,强行催泪、为虐而虐的意图很明显。我并没有如制作方所愿流下几滴眼泪,反而陷进刹那间的茫然,头脑顿时一片空白。我还以为这就是结局了,但没有,还有从铁轨爬起来、戒指被找到的后续。或许制作方认为这能够缓和影片压抑的氛围、调节观众的情绪,但没有,我们一眼看到的仍是那个真实,是其他细枝末节都无法掩盖的真实。
真实就是北野老师死了,他们再没有未来。
选择的真实,是编剧和制作方的选择造成的真实,他们选择保守,选择谨慎,选择妥协,才有了我们看到的昼颜。同时也是观众的选择带来的真实,如果你选择释怀,选择乐观,那就接受并相信这个结局是最好的安排。如果你质疑,你失望,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你总有自己对于结局的设想。你相信的,就是真实。
爱情的真实。影版亲手撕开剧版纯爱的外衣,将人无止境的欲望和自私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在又一次被北野老师的老婆乃里子发现后,北野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婚,紗和在心里暗暗祈求:“神様、あの人を、私にください。”(神啊,请把那个人给我)哪有什么纯爱,有的只是落入俗套的占有,不管打着什么样的旗号,依旧无法改变其贪婪、自私的本质。
影片通过其他人口中指出紗和的自私,紗和在看到乃里子受伤后说出一句对不起,但她的忏悔是暂时的,是短暂的,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他们都以为未来美好生活在望,然而他们的所作所为注定将他们推向毁灭。
影片站在紗和的角度叙述,观众难以避免会被打动,不由自主产生同情。但影片对乃里子着墨甚少,结尾乃里子对北野说出的真相,寥寥几句话让人心寒。无法想象如果影片站在乃里子的角度叙述,会是怎样的绝望和压抑。
同时影片捅破爱情的另一面,那就是日常中的真实。当历经阻碍终于在一起的桥段结束后,纯爱的光环突然被卸下来,迎接的是真实的生活。有隐瞒,有脆弱的信任,有冲动的跟踪,有难言的委屈,还有争吵。好不容易得到的相守、好不容易得到的爱情,其实和其他人的并没有什么两样。
倘若故事继续发展下去,偷来的爱情,谁能保证它不会被别人偷走。
爱情故事总会演变成柴米油盐和鸡毛蒜皮,只不过他们被迫提前中止,停在最不恰当、也是最恰当的时间。没有以后了,但总还有带着纯爱滤镜的过去可以怀念。
写到这里,发觉仍然未能说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想让我看到的真实,什么是我没发现的真实。最后唯一能确定的是,死亡是真实的。
可笑的是,紗和最后没能和北野有任何法律意义上的关系,他们依旧是陌生人,他们的这段关系依旧会被称为不伦。想起简媜的那句话: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那么,以爱情来定义和命名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大概是最好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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