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想要握住面前这个给我火腿肠的女孩,可是她的手条件反射般往后挪了下,我有点受伤,眼巴巴的瞧着女孩。
女孩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她伸出手摸了摸我脏脏的头发,对我笑了笑,把手里剩余的火腿肠放在我前面,然后就走了。
原本想要追上去,可是我看见周围人看我的眼光,我便犹豫了,我目送着小女孩渐渐走远,然后低头啃起了火腿肠。
我知道周围人此刻一定盯着我,原本白色的外套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灰色,头发上,手上都是脏兮兮的。可是我一点也不在乎,我想,只要活着就好。
我的爸爸妈妈
一个月前我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有个很幸福的家。有个宠我的妈妈,她每天下班回来都会给我带吃的,有时还会陪我玩。
我从来不敢亲近我的爸爸,虽然他是个很好的人。我记得那次妈妈要出门,临走前把我交给爸爸,那时我很伤心,我在家里上蹿下跳,我不想要和妈妈分开。
妈妈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我,眼里充满不舍和犹豫,我看出她想带我一起走,我拽着她的裙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要是以前,妈妈一定会把我抱起来亲亲,可是这次没有,因为我收到了爸爸的眼神,一个我到现在想起都会觉得害怕的眼神。
我松开手,小跑到客厅,我蹲在角落里,看着妈妈和爸爸拥抱,看着妈妈拖着行李箱走了,看着爸爸关门后眼神里的失落。
爸爸看着我,我看出他想要靠近,可是我很害怕,我用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眼睛里只有警惕。
良久,爸爸终于放弃了,他抬手抹了抹眼睛,我看到有液体流在他手上。这时候他打开我的零食袋,给我拿了根火腿肠,放在我的碗里,然后去了卧室。
那个晚上,爸爸没有出来。
我在房间里躺下,留神着卧室的动静,可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天快亮的时候我睡了过去。
等我醒的时候,爸爸已经出门了。我想,爸爸应该是去上班了。我走到客厅,发现爸爸已经给我准备了食物和水。
吃饱喝足,我在客厅溜达几圈消消食。我想起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很瘦也很丑,可是妈妈没有嫌弃我,她抱着我,一直拍着我的背。
我从爸爸的眼睛里看到了嫌弃,可是他还是听妈妈的话,去外面给我买了火腿肠。他没有赶我走,只是不亲近我。
妈妈给我洗了澡,也给我买了新衣服,很快我就有自己的卧室了,也有了疼爱我的爸爸妈妈。
从回忆中回过神,我看了看时间还早,还可以睡一觉。
爸爸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一直坐在门口等他。但听到他把钥匙插入锁中的声音,我立马起身跑回房间,然后从房间出来。
爸爸远远的看着我,然后看了看我吃饭的地方,接着又从柜子里拿出火腿肠,并给我倒了一杯水。
爸爸什么都没有说,就进房间了,我闻到他身上有浓浓的酒味,我想起以前妈妈在的时候,都会给爸爸一杯甜甜的水。
我想象着以前妈妈的动作,先拿出了一个杯子,然后去橱柜里找那个装着黄色液体的瓶子,最后倒上一半冷水和一半热水。
可是我太高估了我自己,我的身高并不允许我够到柜门,我踮起脚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抽屉拉出来。
刚准备把手放进去,我就听见了“哐当”的声音,我闭着眼睛持续了好一会,再睁开的时候,眼前就是一堆破碎的碟子和碗,然后我听到爸爸冲出房门,对我大呼小叫。
我很委屈,我跑到房间里躲起来,我讨厌他,我想着。
过了很久很久,我都不敢走出房门。我听见爸爸收拾地面的声音,听见他关门和开门的声音,我知道他是去楼下的垃圾站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爸爸终于出门了。我跑出来,在房间里转了转,然后我看到餐桌上没有任何的食物,我要挨饿了。
如果妈妈在就好了,妈妈一定会抱着我安慰我,一定会给我准备吃的,不会让我自己呆着。
我很伤心,我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如果妈妈从那边回来,我一眼就能看到,那天妈妈没有回来,爸爸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爸爸也没有回来,我很饿,我饥肠辘辘蜷缩在沙发上,尽可能的减少我的能量消耗,我希望有个人来发现我,我希望爸爸回来。
我错了,虽然我是出于好心想让爸爸舒服点,可是我做错了,作为惩罚,我接受。
忘记后来我等了多久,爸爸终于回来了。他喝了比上次更多的酒,我从他还没进门时候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
他开门进来的时候,抱了抱我,他身上的酒味熏得我很不舒服,可是我没有力气挣脱。
我饿了,可是爸爸没有听到,他只是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占据了我的地盘,然后就睡过去了。
我饿到睡不着,我把家里所有能喝的水都喝完了,然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见面前摆了很多很多的火腿肠,爸爸已经出门了。
接下来每一天,爸爸都是喝到很晚才回来,有时候他会抱着我哭,但更多的时候他是默默进去房间。
有时候他会记得给我准备食物,也有时候几天也没有。
离家出走
妈妈没有回来,我等了三个多星期,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爸爸很多个梦呓的夜晚,我得到了真相。
我不懂妈妈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愿意带我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要留下我,为什么又常常忘记给我食物。
我要走了,在一个爸爸酩酊大醉的晚上,但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也惊讶了。
我等到第二天早上,我看了一眼爸爸给我准备的火腿肠,我吃了一根,然后走到阳台。
这里离地面只有三层楼,直接跳下去一楼的草地上也不会死掉。
如果运气好,我可以顺着排水管慢慢溜下去,二楼有空调外机可以让我短暂停留。
运气好的话,我能够到一楼包子店的屋檐的遮雨板,然后就可以跳到草地上。
我最后看了眼这个我住了很久的地方,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义无反顾的跳下去了。
流浪
我要去哪里?我的妈妈在哪里?我突然很迷茫,我不认识路,我只在楼上阳台上看过这里。
那就往前走吧,我对自己说。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是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没有人给我食物,人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嫌弃和讨厌,我被小朋友追到泥坑里,那里刚刚下过一场雨。
我的衣服被弄脏了,身上的味道也很难受。我想洗澡,我也想回家,我想念我的爸爸和妈妈。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也许我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越想越绝望,眼泪就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我在外面流浪了不知道多久,不知道我的妈妈现在在干嘛,不知道我的爸爸会不会来找我。
我来到马路上,打算就结束我的生命。可是我害怕死亡,我躲在路边的草丛里,等待着被救援,等待着死亡。
我看着车来车往,看了三天,我决定就在下一辆车来的时候,我就跑出去。
然后车没有来,我看到了那个女孩,她把我抱到旁边公园,然后买了两根火腿肠给我。
我哭了,很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吃完火腿肠,我决定回家,如果我还记得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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