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下城的老城墙

（原创文字，原载个人公众号：回忆是一片森林）

周末，懒懒地睡了一个上午。

看着窗外的阳光，忽然想，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冬日，走出去，到一个同样安静的地方，晒晒太阳，似乎也是很惬意的事情。

于是揉揉眼睛，约了妻子，从永安门走进坎下城的遗址。

坎下城位于汕尾市区，建于明朝，是全国保存较为完整的明代海防城池之一。几年前我来过一次，如今，算是旧地重游了。

两边的城墙，是摊开的书页，讲述着这部写了400余年的历史书。

据简介所述，坎下城设四门，配防炮78位。城墙原高5.6米，为双层夹墙，灰沙夯筑，几百年的自然或是人为的原因，使其仅存3米高。

再坚实的城池，也无法阻止时光的前进。

就像这灰沙夯筑的土墙，虽历经400余年，我用手按在上面，手指也无法抠下一粒尘埃。可是，一些植物，却又轻松地从墙面上长出，笑看日起日落。

阳光轻轻地洒了下来，像是照着一张沧桑的岁月的脸。

坎下城面积超过7万平方米，如今还遗有孔子庙、关帝君庙、城隍庙等历史建筑，保存着石马、石刻等文物。老树苍劲，小径辟幽，新塑点缀，苍石倚列，且多有文人雅客字词于其上，已是一极佳休憩之地。老人闲谈树下，孩童逐闹径中。人虽不多，却也活泼了这冬日的阳光。

但我却无心于此。

远处，停车场后面，躲着一段静默的老城墙。

这段老城墙应该是坎下城的外墙，宽超过两米，足以让士兵站在上面，监视着城外的动向，或防御敌人的进攻。

我对历史知识了解甚少，只知道明朝时期沿海有过海匪海寇，却不知道坎下城是否也有过狼烟燃起、箭簇纷飞的激烈，有过歃血起誓、挥刀向前的悲壮，有过军旗翻飞，号角凯旋的喜悦……

我站在城墙上，听到的只是每粒沙石的叹息，和每一株枯草的窃语。

城墙，就这样老成了一个省略号，连故事都没有。

走在城墙上，每一步，都踩出枯草断裂的声音。

城墙还是这段城墙，只是士兵换成了杂草，一秋连着一秋的长着，又一秋连着一秋的枯萎。

草枯了，可以再长，城墙却无法重回当年。

几处城墙已然塌落，灰土倾出。每一粒，似乎都是一个睡了400多年的灵魂的呐喊，至今未醒。

忽然，妻子在远处惊奇地叫了起来。原来，不知道是哪位孩童，竟将一只拖鞋塞在了墙洞里。

许是有个调皮的小朋友，偷偷把伙伴的拖鞋塞在了这里。又或许是类似于捉迷藏的游戏，藏起拖鞋让伙伴们来找，却因什么事忘了取回……

战争已成久远的故事，对很多小孩子来说，老城墙，也只是他们玩耍的地方罢了。

如同再威严的将军，老了之后，孙子也能轻松地扯着他的胡须玩。

我笑了。似乎看到了一群孩童的身影，在这里窜上、跳下。

笑着笑着，一股酸楚也涌上了心头。老城墙，以及它的故事，是否终有一天，被掩埋在一片民居，或是广场之下……

太阳懒懒地打起了呵欠。老城墙依然静默，在夕阳的余辉里。

青山依旧，夕阳几度？

或许，存在或消失，喧闹或是孤寂，在星光之下，或是烟雾之中，对于老城墙自身来说，都无关紧要。就像有的人，别人的评价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历史的长河，始终是不断向前流动的。

我和妻子轻轻地离开，生怕吵醒一段久远的故事，惊扰一方宁静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