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

这天，我和阿红在街上溜达。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从一座桥上走过。桥头围着五、六个人。喜好扎堆的阿红对我说：“过去看看。”

近前已看，别无奇异，唯一老者于此。老者身着西服，青黑色；领带歪系，头有谢顶；脸色生皱，眼神平和。大约六十岁光景。此时老者正对一漂亮女人解释她的“八字”：“近一段时间不顺的事多，婚姻会有挫折。”

女人点点头。

他看了女人一眼，冷漠地说：“会有三次挫折。”

女人脸上一惊：“已经有两次了！”

老者并不搭理，继续说：“你的后半生会很幸福。”

女人面露欣慰之色，她掏了10元给老者。

另一神色疲惫的中年男子正想向老者问话，却被阿红抢白：“老先生，我有一位朋友，你给他算算如何？”

我知道阿红从不信这个，便朝他轮眼，示意他别装蒜。

谁知阿红毫不在乎，他又对老者说：“我的那位朋友叫阿军，你给他算算未来吧。”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我面无表情的扫了阿红一眼，心想你小子太过分了。

“你给他算算未来吧。——他的生辰八字是．．．．．．”阿红唠叨完了，朝我露出怪异的笑。

老者看我不说话，有些不解。几个等待算命的人也用探寻的目光注视我。

我真是哭笑不得。

老者看了阿红报出的“八字”，神秘莫测地推算了一阵，又看了看我（他真认为阿军是我呢），认真地说：“小伙子一生无大碍，但三十岁有一道坎，会生一场大病。要注意！”

阿红朝我笑出了声。我差点大骂阿红“混蛋”。老者以为自己高明，也笑了起来。

这时阿红止住笑，用嘲讽的语气说：

“阿军已在一个月前出车祸死啦！”

空气似乎凝固了。我看见老者张着的嘴竟合不拢了。等待算命的人脸上的表情也“色彩缤纷”。几秒钟沉默之后，老者终于发出了重重的叹息：“唉，一个人的命其实是在可算和不可算之间呐！．．．．．．不算了，大家走吧。”

我看见老者脸上积满了沧桑，目光蓄满了深邃。

后来我没再看见老者的身影。

几个月以后，我从一个上了年纪的清洁女工口里得知，那位算命先生只是独自一个人过活。他的女人早在“文革”中跟了别人，他的独生儿子也在“文革”中死于乱枪。

听了清洁女工的话，我的心里涌起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