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村以来,在走访农户之余,喜欢上了一个人的漫步。
如今天一样,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张小庄南边。再往南,就是开阔的田野了。田野与村庄之间,有一片老宅子。桑葚树、柳树、榆树、钻天杨等树木长得茂盛葱郁,把这一片老宅遮蔽的神秘而又阴凉。
这一片老宅里,已经鲜有人居住。多数人家在老宅北边经统一规划后建了新宅,老宅自然便空出来了。也有几户与子女分住的老人,依然守着老宅,于是,这片天然氧吧便成了他们的“后花园”。

我眼前的这所,就是一栋带走廊的三间青砖青瓦房。中间带双开木门的显然是堂屋,堂屋处的走廊下,两根圆圆的水泥柱子撑起整条走廊。屋檐下的门廊中间刻着“囍”字,两边刻着“丰庆”等字样,字的间距之间还画着仙鹤等图案。不用说,这肯定是彼时的主人为儿子结婚时盖得新屋了,字和图案里都蕴藏着满满的团圆喜庆和绵延福寿之意。紧挨着主房的东边,是一间东西朝向的厢房。看着这间厢房青瓦之上的烟囱,就知道它是厨房。想象着,多年以前,烟囱里“袅袅炊烟隐翠林”的画面,那是怎样的一种浓浓的烟火气息啊!厨房的屋檐下,还雕刻着寓意欣欣向荣的“太阳花”一般的图案。这真是一户民风淳朴的人家。


我顺着平坦的小路,在老宅子里继续“探秘”,逐渐感觉脚面与裤腿上已沾了些许露水,今日已是白露时节了啊!二十四节气中,白露应为最美时节吧!暑气渐消、秋高气爽。漫步之中,丝丝桂香若即若离、馥郁芬芳。
老宅的树林里自是阴凉的,很多鸟儿在这里筑巢,足以说明这儿的环境是很好的。在我的走走停停中,各种鸟儿便在树梢上唱着歌儿。那歌声清丽悠扬,听得我不禁嘴角上扬。它们唱完一曲之后,便轻盈地飞去另一个树梢,或者飞到伙伴们所在的树梢,一起“叽啾叽啾”地说着悄悄话。
在不远处得绿荫环抱中,我又发现了三间老屋。依旧是坐北朝南、青砖青瓦,但这所老屋的构造有所不同。它的走廊廊柱是方形的,而且最东边的那一间比另外两间的南北纵深长,南边的墙面与另外两间前面的走廊是平齐的。从这一间房子的位置来看,应该是父母住的主人房。按照“东为上”、“东屋为上房”的习俗来说,家里的父母往往会居住在正堂的东屋里。为了凸显主人的权威,这间房子有朝南开的窗户,窗户上面有雕刻的花纹图案。不用说,这里曾经也居住着一户讲究的农家。


一阵微风吹过,老宅及树林里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草屑与羊屎混合的味道。我看着老宅西边的田野,那玉米、高粱比赛着长个儿,芝麻和豆子也都在尽情地享受着阳光滋养。它们绿得繁盛而又夺目。我不禁驻足观赏,直到一两声“咩咩”的叫声引得我转头起身。
原来是旁边的一户脱贫户家饲养的几只波尔山羊。绕过羊圈,我又找到了一间老屋。因为身处绿树茂盛地遮掩下,老屋的鱼鳞瓦沟里长满青苔,黄泥墙壁粉尘脱落,好似老人额头遍布的皱纹。我轻轻抚摩那斑驳的墙面,生怕惊扰了它的好梦。


这会儿,我怕惊扰了面前这所老屋的好梦,老家里老屋的样子却挥之不去地映入我的脑海。老家的老屋是爷爷呕心沥血的杰作。爷爷是个持家好把式,他和会过日子的奶奶苦心经营多年,终于攒了一些盖新屋的钱(还欠下一些钱,后来都慢慢还清了)。我听父亲说,爷爷和家里的大爷、叔叔们一起,在赤日炎炎的酷暑下挥锄破土,头顶漫天繁星赶运木料、砖头、沙石。他们像春燕衔泥一般,几经周折,终于盖起了一片由五间瓦房、两间厢房组成的一个院子。院子里开辟了一个小菜园儿,西南处还种上了枣树、月季、腊梅等花草树木。盖这一片宅子,说是为了给父亲和叔叔结婚用的。爷爷奶奶住在堂屋东边的一间,两兄弟则住在堂屋的西边。
家乡的老屋,见证了爷爷奶奶的中年直至老去,父亲与母亲的结合,叔叔与婶婶的成亲。那时已经在城里上班的母亲,生下我之后在老屋坐了一个热闹的月子,我们就搬到县城居住了。当然,那时的我并没有看到老屋的“年轻时期”,以及那所老宅子里几十年来的繁衍生息。我懂事之后,父亲还在部队,母亲便趁暑假把我带回老屋,那时的老屋就已经显得有些沧桑了。现在,叔叔婶婶一家守护着老屋。老屋虽然外表略显苍老,但是房间里面重新粉刷后焕然一新,家具收拾的井然有序。他们俩在进院子的地方又种下了一棵四季常青的芭蕉树,在院子的南边种下了一片竹林。院子的中间,叔叔铺了一块水泥地,一家人可以围在石桌前喝茶聊天儿。问他咋不翻新盖楼房?他说,这老宅子住着得劲儿,他又说,老屋里能找到爷爷奶奶的影子。
村里的老屋们,真的“老”了。我站在老宅子与新楼房交汇的红砖地上远远望去,它们像是在酣睡,睡得那样安详、静谧。






如今,张小庄的村民基本都搬离老屋,往北迁移,紧挨着村部对面的交通主干道,盖起了整齐划一的两层楼房。为了配合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打造生态宜居的美丽家园,村党总支在楼房前面统一修建了“小五园”。那些白色的小栅栏里面种的有西红柿、辣椒、黄瓜、生菜等各色蔬菜,还有玉兰、梨花、凌霄、青竹等各种花草植物,为李腰村的四季增色添彩。
这些新宅和沉睡中的老屋遥相呼应,见证着脱贫后的村民迈入乡村振兴的美好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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