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几日来，许是天气的原因吧，接连的几日阴雨，致使整个人没缘由地感到些愁苦。至于这愁得是什么，苦又因为什么，我总无法将之确切地表达出来，或许仅是一种自欺的空想罢。

前些日子订的一些书，两日来，陆陆续续的全都收到了。欣喜之余，每本大概地翻看了几页，暗自得意自己没把本就不多的工资白费了，便将其置之楼阁，真不知全心品读它们时，又是何年何月了。然而心情却在同一时刻暗淡下来：我所谓的何年何月，虽不至于遥远，却毕竟是漫长的，这于我便多了些对未知的恐惧，甚而感到迷茫。好似双眼被人恶意地蒙住一层纱幕，独自弓着腰向四周盲人似地摸索着。虽然确切地知道未来就在眼前，也明白脚下的路，无论踏向哪一条，都是通往那个未来的。却是每走一步都是提心吊胆，忸怩不前。

我仍尽力摸索着周边的一切，却是越走越勇敢且越知道哪条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道路了，我似乎看到了前方的万丈光明，其中照耀着爱情，那曼妙的身姿，那款款动人的倩影。这时耳边却清晰且响亮地传来苍老的喊声：“喂！你先别急着往前走，你往身后看看！你还想要探索什？你得先成个家啊！”于是我迟疑着停下脚步，听出了那话中的期待还有无边的哀愁。我回过头来，向身后望去，那路的起点依稀着故乡的模样，在那似曾相识的破旧的门前，立着两位老人，他们伛偻着腰背，互相搀扶着，萧瑟的秋风吹拂着他们的白发，他们尽力挥着右手，正向我发出呐喊。

我争辩道：“再让我往前走走，那里就有家，有真正的爱情。”

“可你知道，我们不能再等……”

我立时呆在原地，无助地像个走失的孩子，泪水随着他们挥动着的手在脸上横流。

这时耳边又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你于心何忍！”我知道这是心的谴责。

我霎时没了任何继续探索的勇气，眼前的纱幕重又变得厚密起来，光明被黑暗吞噬，泪水也风干在秋风里了。

我说：“那就这样罢！”语气平静地宛若一池秋水，不起一丝波澜。

好像我的话有某种魔法似的，他们听完，立刻立直了身子，白发褪成墨色，精神矍砾，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笑着向我走来，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瞬间幸福地哭了。

我想，这就是我的未来吧。在我还在向那无尽的远方探索的时候，却在不觉中抵达了。我对自己说：“糊涂！那光明下的倩影，比起你身后的老人，又算得了什么呢？你所谓的幸福，不就是此刻的幸福吗？可真糊涂！”

我对老人说：“给我一把火。”

“你要那做什么？”

“把我的书全烧掉，它们让我感到难堪。枉读诗书学圣贤！”

我随即将它们付之一炬，毫不觉可惜，望着他们热烈地燃烧着，发出耀眼的光芒，渐渐化成灰烬，被秋风卷起，撕碎。我仿佛看到了破碎的自己，我笑了。

我随即在那堆余烬上竭尽全力为自己搭建个家，使之幸福，温暖，并不奢华。可我自知那昙花一现的光明，确乎是不会再有了。我也不再需要了，因之眼前的道路之于我，已不在乎光明，也不在乎黑暗了。因为那蒙在我眼前的纱幕，却早已与我的双眼融为一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