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蛟》 第四章

《渡蛟》 第四章

男子眉目如画，红唇弯起，笑容朗朗，手执折扇缓缓作揖，身后，花开如锦，春暖。

少女银衣蟒袍，发丝散开，百无聊赖的歪在贵妃榻上，纤纤素手里拿着金箭，投了出去，不出所料，正中壶口，立刻有侍女拿着金箭奉上。

她微微坐正身子，不远处的男子玄色衣袍，金带玉锒铛，风流俊美，敢私自潜入小兰若寺，还一副风度翩翩模样，倒让她来了兴致，臂弯轻动，金箭“咻”地一声飞出，向男子刺去。

男子略略错愕，一个侧步，金箭被牢牢的攥在手心，看向榻上少女，她却眼角含笑，温情的不成样子，秦政原本有些微愠，却又全数化在了这笑容中，只道：“姑娘可要小心些，别伤着人。”

“十万金？”少女挑眉。

“十万金。”

“我不要。”少女开口。

秦政显然是想到少女会这样回答，刚想张嘴说明原委却被少女下一句话生生的堵了回去，“我送你。”

不可置信的抬起眸子，少女站起身子，也不理青丝散，衣袍乱，径直向案几走去，站在案旁，负手而立，看向秦政，问道：“写什么？”

秦政缓过神，急忙向少女跑去，却顾忌什么似得在离少女两步远时停下脚步，道“寿。”

“寿？我这里没有红纸。”少女稍稍抬头，看向远方天。

秦政早已料到，从宽袖里取出一卷红纸，想给少女，却没有侍女上来接，只能亲手递给少女，道：“在下唐突。”

她又是嫣然一笑，娇娆不似人间春，秦政忙收回目光，看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从自己手里接过纸张，又退回了原位。

她接过红纸，铺开于案上，用镇尺履平压好，低头道：“既然要字，还不来研墨？”

这句话似是娇嗔，秦政双颊微红，硬着头皮上前，拿起墨锭，滴好清水轻轻研磨，少女从他手中拿过金箭，放在案上，等墨汁磨好，手执狼毫重重的蘸了几笔。

搁下笔，一个寿字赫然跃于纸上，绵中藏铁，矫若游龙，浑如天成。

“这金箭，也送你。”

“为何？”

“因为，我觉得我有可能喜欢你。”

秦政永远记着，那日她素手抚过大红纸张，春日暖阳尽落于她身时的情景，那是，比神还要耀眼的女子。

“姑娘，说笑了。”他将心爱折扇搁于案面，向她推了推。

卫蔚醒的时候已是黄昏，打量过四周之后舒了口气，是在顾蛟哥哥家，想起与林九玄的交易，心中不安，阴阳鬼差，当真能信？不过信不信已由不得她，对被族人认可尊重的欲望日益膨胀，她想像嫡系传人卫姝那样走到哪里都有人拜在脚下，她受够了，受够了轻视与践踏，受够了流言蜚语和白眼。

为了这欲望，女娲后人的尊严可以被她踩在脚下，可笑的是，这所谓的尊严，在过去二十几年来带给她的，竟都是屈辱。

顾蛟推开房门，手里拿着一杯糖水，看见卫蔚已醒，不自觉的弯唇，秦政一瞬间退回次位让他还有些不太习惯重新使用自己的身体，手指还有些微颤，他走的时候林九玄正笑着，面容美的不像话。

“你醒啦。”顾蛟快步走到床边，将卫蔚扶起，再把糖水塞在她手里，语气里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对卫蔚道：“好歹你也是女娲后人，怎么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卫蔚脑袋一歪，有些俏皮的看着顾蛟，道：“那顾蛟哥哥可以打过她吗？”

“这……”顾蛟语塞，结巴道：“等……我再修炼三五年，一定可以。”

“到那时候顾蛟哥哥就可以保护我了？”卫蔚笑着问道。

顾蛟双手扶上卫蔚肩头，语重心长，“卫蔚，我无法一辈子都保护你，你要学着使用你的能力，对付强大的敌人。”

卫蔚还给顾蛟一个大大的笑容，喝一口还在烫的糖水，继而道：“顾蛟哥哥，我饿了。”

林九玄坐在冥界轮回塔顶上，盯着冥界的天空，一道流光闪过，黑衣男子显现与塔顶上，林九玄朝男子半跪握拳，道：“我主神荼。”

神荼即冥王。

“说。”神荼负手踱步，背向林九玄，背影嵌在冥界独有的蓝月之中，神秘而强大。

林九玄站起身，道：“女娲族一个孩子让我向您问好。”

“女娲族？”神荼抿唇，眸光转动，“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干什么见不得神的勾当？”

“神荼大人，您可冤枉我了，是那个孩子，想跟您换点儿东西。”林九玄宛然一笑。

“你觉得我会有兴趣？”

林九玄上前一步，凑近神荼，眉眼娇娆，“虽然不知道您的兴致，但那个孩子想要的东西您有可能喜欢。”

神荼侧目，身边女子的气息带着彼岸花的致命诱惑，一不小心，万劫不复，长臂一勾，便将林九玄拥入怀中，“说说看？”

“掌权女娲一族。”

半个月后，

族人突然的召回让卫蔚错愕，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事情，电话那头的语气太过急迫，卫蔚只能放下摁在林九玄家门铃上的手，急急忙忙向宗祠赶去。

卫蔚破天荒的使出瞬间移动，一霎便到了宗祠，跨过那一道高高门槛，迎面而来的是肃穆气氛，她惊讶发现，各个长老竟都在，另外族中有能耐的人也都在，不过最让她感到差异的是，林九玄也在？！

女娲神像下，她正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杯青花瓷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看向卫蔚时，勾唇浅笑。

大长老见到卫蔚，威严说道：“卫蔚，虽你父亲其罪可诛，但你毕竟传承女娲血脉，如今女娲一族受难，汝当万死不辞。”

卫蔚心中冷哼一声，身为女娲一族？原来她这个女娲后人，只有在女娲一族受难时才被承认。心中不悦，面上还是端出端庄样子，“请长老示意。”

大长老很满意卫蔚的表现，捋了捋花白胡子，道：“这位是冥王派来协助我族人的鬼差，你认真协助。”

她向林九玄轻轻点头，林九玄搁下手中杯子，朝卫蔚咧嘴一笑，后向站着的大长老道：“长老，这个姑娘，很特别啊。”

卫错没有想到林九玄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先是蹙眉，然后问道：“敢问特别之处？”

林九玄摇了摇脑袋，道：“天机不可泄露。”

大长老目送林九玄带着卫蔚跨出宗祠大门，心中自在算量，那群阴阳鬼差一个个什么德行他很清楚，这人是奉冥王之意来的，就不会传达与冥王旨意之外的事，天机不可泄露？冥王素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照看着他的世间轮回，派鬼差来已是反常，难道，他是想告诉女娲一族什么？却又不能明说，可，又关卫蔚那个孽障何事？

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少年气吁吁的从门口飞奔而进，一路跑到卫错面前，想张嘴说话，却被上气不接下气，卫错认出他是自己派去看着卫姝的人，见他这幅样子，厉声问道：“你跑来干什么，卫姝呢？！”

少年咽了口口水，喘着气儿道：“卫姝……卫姝姐跑了。”

卫错向后退了一步，顿时心急如焚，指着少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死在众人面前，卫姝比他的命还重要，这小子竟然看不住，要不是碍于颜面，他真想一脚踢死他。

此话一出，众人皆围了上来，问清原委，原来是卫姝将他下药迷晕之后跑的，各个长老轰然而散，都忙着跑回去找人出去寻找，留下两个小辈照看大长老。

林九玄和卫蔚并肩走在山路上，卫蔚看着一言不发的林九玄，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族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九玄眸中幽光闪闪，停下脚步看着卫蔚，道：“女魃现世，屠戮女娲后人，冥王派我来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