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已过去了几天，去看了新年的第一部戏《日出》，踏出剧场的时候，雨打在身上，忘了一眼恍惚的天空，不仅没有了力气，还神智不清。
耳边总响起《日出》中的台词
……你可怜可怜你自己吧，你还不及一个穷光蛋呢，
我叫一个流氓耍了，我只是穷。
你叫一个更大的流氓耍了，他要你的命。
哦，你是不跟一个自作聪明的坏蛋讲信用的。
可是人家愿意跟你讲信用？
你不讲信用，人家比你还不讲信用，
你以为你聪明，人家比你还要聪明！
这每一句话都透露出“不公平”。
他们既然故意不认识神，神就任凭他们存邪僻的心，行那些不合理的事；装满了各样不义、邪恶、贪婪、恶毒，满心是嫉妒、凶杀、争竞、诡诈、毒恨……他们虽知道神判定行这样事的人是当死的，然而他们不但自己去行，还喜欢别人去行。
—《新约·罗马书》
《日出》中的人物黄省三处于社会底层，按理他勤勤恳恳，理所应当的到公正的待遇。但深入想一想，黄省三那么为银行为上级着想，没有贪污，也没有做假账，却没有得到相应的社会评价，也没有得到相应的地位和财富。最终被裁员，只能走上自杀的路，顺便为了自己的孩子不受苦，把他们毒死了。
回去的路上一脚踩到了水塘中，冰冷刺骨和寒风，有了一些清醒。想起了圣经中该隐与亚伯的故事和这个如此的般配。
该隐与亚伯
“耶和华所创造的，唯有蛇比田野一切的活物更狡猾。”
－《旧约·创世纪》
在圣经中描述，该隐辛辛苦苦种地，亚伯辛辛苦苦放羊，但同样的劳动没有得到公平的社会评价。该隐本应该仇视上帝，但又没有胆量也没有力量这样去做，于是转而仇视亚伯。
几千年来，我们都面临着社会分层。
《日出》中的李石清、潘月亭、黄省三，《圣经》中的该隐与亚伯，都面临着仇富的情绪。当弱势的一方对抽象的制度（上帝）抗议无法实施时，就转为对具体的既得利益者的仇恨。
离开剧本，现实社会中，日薪3000元的白领和日薪100元的农民工，他们的对比不意味着劳动强度的差异，也无法说明勤劳与懒惰的区别。
农民工之所以是农民工，正因为他们是该隐，他们在努力工作，但是他们的工作不为“上帝”所喜。
这样一想，矛盾徒然指向了社会制度。
然而，我们要承认的是，现社会制度的划分，必然会存在分工，那么分工会造成劳动回报的差异。
古老的该隐与亚伯问题，放羊与种地，他们的劳动强度应该如何折算？我想是弄不清楚的，从圣经到现在，我们有过许多社会理论及其实验，采用各种手段消除社会的分化，然而现实是阶层分化不可能杜绝，只能抑制。
这也就是说，必然有人做亚伯，有人做该隐。
必然有的人要做该隐
之前在教育机构工作的时候，许多家长和我闲聊，透露出让孩子早睡早起，自己也很辛苦，但他们愿意忍受这一切；在学校的语数外老师用应试教育来这么孩子；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孩子攒够资本，将来做个亚伯，做一个放羊且被“上帝”宠幸的亚伯而已。
“人往高处走”，不过是做一个放羊的亚伯而已。人人都想放羊，那么现实是必然有人要种地，而且种地的是多数人。
被我们所唾弃的旧社会制度，就是如此建构的：
亚伯的孩子天然就该放羊，该隐的孩子就是种地的命。
贫穷的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效果，有钱人不管如何堕落，都可以永享富贵。
社会两极分化。
当然这样的社会制度，已经被我们所推翻了……
较为理想的社会状态是：
贫穷的家庭只要努力，就可以上升为中间阶层。
中间阶层只要努力，就可以进入上层。
不努力，就会被降级。
这样的社会才是人人奋发的生机勃勃的社会。也就是说，寒门能否出贵子，取决于社会上升通道的顺畅程度。
如何上升？
那么，回过来说，上升之路在哪里呢？有很多条路，但相对公道的一条路，就是升学了。
谈到升学，虽然教育资源大多已处于垄断的状态，过于的集中化。优势的教育集中的一些竞争激烈的地方，升学这条公道的路现在也岌岌可危。
我本身出生的家庭并不是学术之家，也不是高级阶层。但幼年的经历及踏入社会后对社会的认知，应试教育应该是唯一可行改变贫寒命运为目标的教育了。
我觉得在教育这块，除了分数，没有别的追求，急功近利是必然的，生存大于发展，谈素质教育，就分散了刷题的精力，会容易在残酷的竞争中丢掉大学的入场券。
试想，假如要自招，面试，千分考等等，恐怕很多人进不了大学的。因为稍微公正点的老师，就不会放弃多才多艺，博览群书，见识广博的孩子，放弃他们而去录取只会做题，完全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孩子。
条件好的家庭有很多条路可以走，用不着去高考。比如艺考，出国留学，去罗德岛艺术学院，用自己家的资源帮孩子创业……
弟兄们，我藉我们主耶稣基督的名，劝你们都说一样的话。你们中间也不可分党，只要一心一意，彼此相合。因为革来氏家里的人曾对我提起弟兄们来，说你们中间有纷争。我的意思就是你们各人说：“我是属保罗的”，“我是属亚波罗的”，“我是属矶法的”，“我是属基督的”。基督是分开的吗？
－《新约·哥林多前书》
那么，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只有一条应试的路可以走了，一门心思刷题，费尽心思拿分。没有必要去考虑素质教育。
成功了做亚伯，失败了回去做该隐。
最最尴尬的是中间的家庭，既不是最底层，也不是最上层。处在社会结构中间的家庭，既不敢应试，也不甘心只应试。就把素质也搞成了另一种应试……逼迫孩子去学习钢琴，舞蹈，绘画等等。
用应试的眼光去看素质，弄得焦虑。
曾经和我聊的那些家长，和我谈笑说，他们觉得上层的阶层孩子是不努力的，混吃等死的……也不知道他们的这种错觉是从哪里来的？我觉得这种期待毫无根据。
各个阶层的家庭孩子都一样，有刻苦的，有散漫的。
该隐的孩子不敢不努力，亚伯的孩子也同样的在努力。努力与否，根本不在阶层，而在个体。
面对复杂的社会需求，现时的教育实在为难：
一方面又要教育公平，一方面又必须分层；一方面又要维持相对公平的应试制度，一方面又要反对应试提倡素质；一方面教育要保证生存，一方面教育又不能堕落为纯粹生存竞争的手段……
其实教育的许多“顽疾”，其道理是异常简单的。
1）为何越是落后的地方越无法实施素质教育？
因为生存竞争激烈，考试分数是唯一的希望。
2）为何应试之风愈演愈烈？
因为社会虽然急切需要素质教育，富家是无所谓的，然而寒门不能不应试，中间阶层无法放弃应试。
如果没有生存竞争的话，我们原本都可以很快乐地各造各的房子。但如果，晚上只能住自己造的房子，没有房子住，就会冻死呢？担心的就是冷冰冰的现实。
我身边有一些人，想的很清楚。
很简单呐，想清楚自己家庭以及孩子的处境。如果是生存问题，只能逼迫进行功利性的教育，以最高效的方式造最合适最保暖的房子。如果是发展问题，那么尽可能进行素质教育，鼓励孩子的个性，让他发挥想象，想造什么样的就造什么样的。
同时他们也很珍视，不让自己陷入一种困境。
为了未来的幸福而始终承受现时的焦虑与痛苦，以至于幸福就这样永远隐现在未来，阳光始终未曾驱散奋斗路上的阴霾。适度享受，多一些眼前的幸福是必要的。
我发现有人在注视着
唠唠叨叨了那么多，感觉有什么人在注视我，于是转身一看，雨中的我，身旁无人。
雨下给富人，也下给穷人；下给义人，也下给不义的人。其实，雨并不公道，因为下落在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上。
－老舍《骆驼祥子》
也许我可以假装相信上帝与我同在。
－ END －
本文摘录自：［大妄语］（微信公众号）
因参加日更计划，开始发一些过去写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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