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北京的印象停留在“首都”、“繁华”、“胡同”这些字眼上。初次步入这座城市,感觉跟广州差不多,是我看过的城市里面不会留下深刻印象的其中一座。可是经过几天的游玩,竟对它生出了几分熟悉感。在这座城市中,某个转角,一会儿是城楼,一会儿是古宅大院,一会儿是民居胡同。我倒不是特别热爱文物古迹,只是在钢筋水泥里面生活惯了,一下子蹦出来这么多精致古雅的情节,加上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心情,看着有说不出的意味。
阴天,适合出外,却不适合旅游。在灰蒙蒙的天空映照下,恢宏的宫殿只剩下死气沉沉的庄严。突然对清宫戏感兴趣是因为穿越文的关系,爱上了古代叙事长诗般的悠游和漫长。纷繁复杂的旗头,鲜艳华丽的妆容,高贵端庄的旗袍和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的花盆底儿,迂回曲折的走廊尽头会站着一个什么样的人儿?于是,我怀揣着一份小宫女的小心思,一路沿中轴线穿过三重门,三座殿,想象在故宫这一方天地间上演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隔着千百年的岁月,苍凉与辉煌,斑驳与肃穆相重合,竟有种说不出的厚重悲剧感。
宫门重重,庭院深深。古代的女子,困在深闺之中,拢着丝丝哀愁,看那一方天空,闻几处鸟鸣和钟声,便是人生。
现如今,高楼幢幢,车水马龙。我们抬头看到的,难道不是同样被割裂的天空?低头嗟叹的,也会是同样寂寞彷徨的哀愁吧。
广场上,地面的砖缝中细细密密地挤满了小草。这在一桢灰白的图景中突兀而出的青色,是一种暴风雨后的生机。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世界万物生生不息;日落月升,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事事休。深宫之中的机关算尽,朝堂之上的血雨腥风皆似过尽的千帆,一切都被锁在那个叫“历史”的锦盒里。
对于中国的历史,大体都在教科书和影视作品中习得。我喜欢中国的古代史,羡慕古人“带月荷锄归”的闲逸。而在这些“凝固的历史”面前,常常会让我在今昔对比中产生一种错觉,像见到一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眼前所见会立即与脑中沉睡的某一片段相链接,一切都变得相当熟悉。因为熟悉而欢喜。
有时候,静静的,远远的观看,除了是为不打扰,还是一种尊重。因重视而尊敬。
离历史近了,心自然而然会产生敬畏。断不会在守门的狮子前做出龇牙咧嘴的搞怪表情。所以,当大家都围在宫门前留影的时候,我反而对瓦当上的狗尾巴草,朱门上斑驳的金漆感兴趣。
历经百年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然闪闪发光。屋脊上的神兽,雕刻的复杂多样的花纹,无不昭示着它曾经的辉煌。它们默默地注视过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代。只是生命力旺盛的狗尾巴草把我拉回了现实。俱往矣,一切都戛然而止。
历史的荒芜和沧桑总在提醒我时光易老。
当历史的车轮不断地向前滚动,又有多少人愿意回头。北京的胡同面积不断缩小,故宫的红墙不断刷新,文物保护与城市发展的关系在北京城以混搭的方式呈现。急功近利的人们把这些“历史的见证者”改得面目全非,在一批又一批的游客面前失了尊严。
即使仿古建筑建得再美轮美奂,也只是仿古,永远无法替代已被推倒的城墙。因为它们失了故事,少了灵魂。历史不仅仅是形式,抛却了时间的沉淀,还有凝结的人和事。
庭院深深,我们又窥探了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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